這是一幅肖像畫,畫中的年輕女子姿容颯爽,穿著身男裝,手持長戈,鬢邊的發絲飛揚,眉宇間的神采更是讓裴銘不由得看呆。
她甚至還以為,是自己什麼時候留下的這幅畫。
見她軟下目光,劉召行才輕聲稟道:“這位正是娘娘的生母,劉柔,族中有幸保留了唯一的這幅畫,因此特來獻給娘娘。”
劉柔,這個名字幾乎就是裴銘對母親所有的了解,她長什麼樣,什麼性子,喜歡什麼,自己這個女兒統統不知道。
封氏正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她是見過劉夫人的,這畫像可不可靠她最有數,“若你父親還活著,能有這樣一幅畫,他該多欣慰啊,可惜了。”
這麼說,這就是母親的真實容貌了,兩輩子加在一起,裴銘都沒見過母親一眼,如今終於得以用畫像彌補一二,確實是動容的。
端詳了許久之後,她才戀戀不舍地收起畫卷,雖然感激這份獻禮,但不代表她就會因此對眼前這對祖孫放下戒備。
她問劉令,昨日怎麼不奉上這畫?若非她的人查到住所了,恐怕他是不打算帶祖父來露臉吧?
劉令賠罪解釋,頭一回拜見就拖家帶口,奉上娘娘生母的遺像,未免太像個挾恩圖報的乞丐了,他們還是要點臉麵的。
裴銘不置可否,行了,禮已獻上,人也見過了,無事的話就退下吧。
誰知劉召行突然跪下重重叩首,“娘娘恕罪,草民其實有一事相求,能不能讓草民在裴將軍的陵前磕個頭?”
乍一聽到父親的名號,裴銘心中抽疼了一下,她的沉默讓劉召行誤會了,竟是著急得流下淚來。
“娘娘恕罪,當年裴將軍和柔娘的婚事,草民其實是反對過的,後來心裏一直有愧,得知他們如今合葬一墓,是真的想去看看他們……”
封氏聽著更加傷心,默默抹淚,扯了扯裴銘的袖子,“你母親也有多年沒見到族人了,就當安慰她吧。”
她一哭,裴銘就更架不住了,雖是忍著淚,但哭腔仍是藏不住,“小母哪裏話,我當然是高興的,待我回去和陛下說一聲,也好做些準備。”
劉召行對此感激涕零,祖孫倆齊齊叩首才退下,封氏低泣未止,拉著裴銘正要傾訴,卻被她反手按住,剛才的傷感頓時蕩然無存,“小母,在我來之前,他們和你都說了些什麼?”
冰冷的語氣讓封氏一愣,眨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沒說什麼啊,就是講了些你母親的生平。”
裴銘了然,並不多說什麼,又問起兄長的近況。封氏苦笑一聲,她哪裏還好管鑠郎呢。
“在陛下登基之前,他有陣子特別頹喪,也不讓我多管他,後來去外頭喝了幾次酒也就好了,隻要他不闖禍,在外做什麼我也確實不方便多問。”
“有什麼不方便?”裴銘顯然很不滿兄長這副德行,“您現在可是誥命,不是家中小妾了,管個他還需要束手束腳麼。”
封氏訕訕一笑,話不是這麼說,就算她是命婦,到底不是鑠郎的親生母親,他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又不是孩子,還成天管著,不是折他麵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