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別墅有個小客廳,空蕩蕩的隻有韓其一個人,客廳的燈很亮,韓其一手捏著玻璃杯,阮頌上來的時候,他正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水湧過喉嚨,變得滾燙灼熱。
他靠在開放式廚房外寬大柔軟的客區休息沙發上,看著入口。
咚咚的腳步聲停下,東姐將阮頌帶到了沙發前,就下去了。
韓其抬眸,看向孤零零的阮頌,她恭敬站在那裏,側身的手微微蜷曲,微微顫抖,就像一隻無助的貓兒,耳朵上滴落下來的血將衣襟都染紅了。
“什麼事?”他問。
阮頌道:“老爺想請小七爺回去一趟,有事和您麵談。”
韓其又喝了一口酒:“不去。”
阮頌緩緩呼出一口氣,並沒有失望這個答案,她雪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好。”
韓其靠向沙發,好整以暇看她:“還有事?”他此時的聲音甚至稱得上溫和。
方言看去,少女身上的傷除了手背,還有臉頰,側麵的額頭。
和其他傷不同,側麵這個,傷痕僅僅從形狀判斷,應該是遠程的球類撞擊導致的。聯想到今天事件是發生在球場,這個傷應該是在事件發生之前。
——用球來吸引女孩子注意是國中男生再正常不過的操作。
他目光若有所思在她傷痕上停留了一下。
但這個傷的力度顯然沒把握好,要麼是對方走了神,要麼是她走了神。
阮頌微抿了唇,微微側開了臉。但她很快又回過了頭,回過頭來時,她的眼睛紅紅,眼睛裏麵慢慢蓄滿了淚水。
下一刻,她忽然一下跪了下來。
韓其微微一愣,他直起了身子:“你這是做什麼?”
阮頌仰著臉,咬著嘴唇,楚楚可憐,她舉起了自己的手給她看:“今天下午,小姐打我——”
“她還說我偷了她的東西——”
她另一隻手緩緩解開了衣服的第一顆扣子,眼淚跟著同時留了下來,韓其伸手放下了酒杯,他咳嗽了一聲,耳朵輪廓隱隱爬上了紅。
“你這是做什麼?”
卻看阮頌取出了掛在脖子上的一顆玉墜,她攤開手給他看:“可這是我的,從我來韓家之前就在的。”
韓其看著那玉墜,品相是好的,可是殘了,並不值什麼錢。他的目光落在雪白的手掌上,纖細分明的掌紋蔓延到虎口,指向每一根修長的指節。
他微俯下身,手肘壓在膝蓋上,諄諄善誘看她:“所以,你想我怎麼幫你呢?”
少女跪在他麵前,一隻手無意識揪著她的衣服扣子,纖細的手指摳來摳去,一緊張叮的一聲,那顆最下麵的扣子扯掉了,滾到了地上。
她的頭垂了下去,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捏住。
韓其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灼灼:“嗯?”
阮頌頓了頓,這一回,沒有再遲疑:“我想請小七爺借我一萬塊錢。”再有一萬塊錢,她就可以拿到她需要的身份證明。
空氣中一瞬靜默。
靜默中,阮頌幾乎能聽見身前的人的呼吸,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草木味道。
“借錢?”
阮頌垂下頭,緩緩點了點頭,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後的書包掏出一張紙,雙手遞過去:“這是您上次借我錢的欠條,我有錢了會一並歸還的。”
韓其似乎很有些惱火,他揮了揮手:“我的錢,不是那麼好借的。你可以走了。”
見她沒動,韓其問:“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出去?”
阮頌早知道他可能會拒絕,但沒想到拒絕得這麼幹脆利落,眼睛裏的水意漸漸褪去,果然,她總是容易將別人舉手之勞的好意當成自己的與眾不同,她緩緩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抱歉,打擾了。”
阮頌折身走向樓梯,聽見身後的韓其也站了起來,緊接著,她聽見了魚在水裏掙紮的聲音,大概是有一尾魚被撈了起來,緊接著,便聽見了魚掙紮著落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