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他今日短暫的溫情如同偽裝一樣,都消失了,如同一場幻象,他的聲音和那日一樣,甚至還要陰戾。
這是他最後衣冠楚楚的邀請。
卻是邀請她以金絲雀的名義留在他身邊。
心中的話反反複複,緩兵之計,甚至想告訴自己不過是權宜托詞……但要做韓其的情人,做一隻豢養沒有自由的金絲雀。
沒有到那一步。
十餘年的書卷情操更讓她做不了晚娜那樣毫無下限的心甘情願。
而更多的是,偏偏這個人是他。恥辱讓她心口仿佛堵著厚重的石頭,卑微而又堅韌的自尊叫囂著,似乎經曆了晚餐的溫情脈脈和放鬆,甚至比那個黃昏的恥辱更加強烈,她的眼眶微微紅了,至少,不,至少——不該以這樣難堪的身份。
十七歲的阮頌,還很年輕,騙不了自己。
“小七爺,我不想騙您。”阮頌終於說。
他嘴角緩緩浮現一抹森冷的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已經放下身段,給了她第二次機會,但這機會,在她手上,竟然就像隨意的甩賣衣服一樣不值錢。她到底是太年輕,沒有經曆風雨,隻憑想象,根本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真實的殘酷。
阮頌手指泛白,緊緊扣住,手心發疼,反而生出了一種孤勇。
她說:“如果小七爺要強迫我,我沒有辦法。可您問我,我的答案是,我不想。”
車裏很安靜,汽車保持著速度。
司機仿佛聾了一般,但前行的時候,卻忘了避開一個坑,短暫的顛簸了一下。
韓其的聲音很冷,他帶著睥睨和諱莫如深的情緒,兩秒後,他輕笑一聲:“強迫你麼?你以為自己是誰,當真還以為我非你不可?”
他一直什麼都知道,知道阮頌取了她的身份卡,今天還悄悄從小水手上拿了安的屏山通行證,所以,他也知道——她曾經說的會考慮根本就是糊弄他。
這個心懷不軌的小騙子,隻要她說出一個謊話出來,他就能讓她圓了謊。但偏偏,在對他這件事上,她卻讓人惱火的誠實,甚至連虛與委蛇都不肯,連一句托詞都不說。
她不願意。
她竟然不願意——
一種難以抑製的陰暗和怒氣在心裏升騰,有那麼一瞬,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下一步想做的事情。
但,不行!
他不是陳繆,他也不願做他深深厭惡的母親曾經的糊塗事。
是啊,並不是非她不可。
他手指收緊,道:“停車。”
此時,離韓家老宅還有一段路。
車停下,車門打開,阮頌伸出腳,另一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拎起了她背的書包,鬆手,書包落到了路上。
她下車撿起書包抬頭的一瞬間。
那雙狹長而又深邃的眼睛充滿戾氣晦澀不明看著他。
她微紅的眼睛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眸。
他轉過頭去,看著司機,說:“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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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啟動,勻速前進中,周圍的景物緩緩後退。
韓其靠向椅背,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向司機:“回去以後,他問你我情況的時候順便告訴他,我計劃準備定慧,明天就去。”這個“他”指的是韓費凡。
司機立刻回答:“好的,小七爺。”
作者有話要說: 鍋兒是鐵打的。
來,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