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別攔我,我定出去撕了這幾個爛了嘴黑了心的刁酸婆子不可。”
雪雁年紀雖小,卻也知道護住,一時掙開了黛玉的手便要追出去。
黛玉見拉不住她,哭噎道:“我住著府裏日日也小心,左不過前幾日氣不過,說了周瑞家的幾句,便引得她們這樣編排。你去鬧將開來有什麼用,也不過是再討人嫌。”
正說著,咳疾卻又犯了,黛玉倚在樹旁一陣咳。
雪雁見此也隻得回轉過來,扶住黛玉的身子,猶自不甘,“這起子沒個上下尊卑,敢隨意編排姑娘,就這般放過也太便宜她們了。說是豪門公府,下人竟這樣刁鑽,咱們往日在家時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你不若回了老太太去,讓老太太把她們都攆了。”
黛玉咳嗦稍緩,待要說什麼,卻突然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
雪雁見此,徹底慌了,“姑娘?”
黛玉此時麵白如紙,腦內暈眩,隱約隻聽見雪雁說家裏的話,便更勾起幾分思家之情,虛弱喃喃道著“家去”便暈了過去。
雪雁也不過與黛玉一般大的年紀,乍逢此事真是一時又驚又慌,亂了手腳。
又抹著淚兒後悔今兒隻有自己一個人跟著姑娘出來,到現在竟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又不敢把姑娘一個人放在這兒,又怕耽誤了給姑娘治玻
正絕望之際,恰好見三春正一塊兒往這兒走著,真是如同見了救命恩人。
幾人見雪雁一雙眼睛哭的跟個桃子似的,渾身狼狽,慌亂著跑過來,皆是一驚。
三人之中,迎春溫柔軟懦,惜春年幼冷僻,唯有探春,雖是在王夫人手底下討生活的庶女,卻一向機敏大方,聽著此事,麵色瞬間沉了下來。
吩咐侍書等人扶人的扶人,叫大夫的叫大夫,通知賈母等人的去通知,有條不紊的安排下來。
忙完了這一眾事,探春先嚴令幾人不許把事傳出去,然後不等賈母鳳姐等人趕到,又把那幾個嘴碎的婆子綁了來。
幾個婆子正是二門裏守夜吃酒賭牌,最是混不吝的幾個,一開始撒潑打賴叫著不服。
裏麵還正有個當初王夫人帶來的陪嫁,因不受重視,打發到二門守夜去了,倒是與周瑞家的關係挺好,剛巧前幾日聽周瑞家的抱怨這林姐兒性子大,便聚眾多編排了幾句。
雪雁雖記不清當時有誰,但這幾個叫囂的最大的是記住了。
更巧的是,那有個給黛玉辯解的婆子姓吳的,見得這些動作,主動來投,把這一徑人都供了出來。
幾個婆子被綁來時還嘴硬,又說著一些自己是王夫人的陪嫁一類的話,頗有幾分不把這庶出的三姑娘放在眼裏。
探春本聽得此事就嫌惡這些婆子,如今更聽那婆子話裏話外覺著自己處置不得她,冷哼一聲,硬是叫人綁嚴實了。
那婆子平日裏跋扈慣了,再不想這三姑娘是個這麼厲害的主兒,又氣又惱,嘴上叫罵著:“你不過是個姨娘肚裏生下的丫頭,還要在太太麵前小心侍奉呢,算得什麼正經姑娘,太太都顧念著我們這些老人,不曾說過什麼呢,竟由得你個黃毛丫頭做主?”
探春眼神一時冷了三分。
這賈府三姑娘自來是個心氣兒高的,常心裏恨自己出身低,又是個女兒身,做不出一番事業來,這時就連一個婆子都公然罵到她頭上來,一時氣怒極了。
著人給她們蒙上眼堵了嘴,發下話去無論誰來,不許給食水炭火,先關她們三天,再等著發落。
這邊侍書領了她家姑娘的命,去給賈母報備,正巧鳳姐一眾人也在。
賈母一聽也著急起來,一邊立時就要去看黛玉,一邊趕忙吩咐拿了帖子去請王太醫來。
侍書腳步匆匆往回走,正巧趕到梨香院附近,素日裏常一塊兒玩的沈喻身邊一個叫林漾的丫頭把她攔了下來。
“你這急匆匆的,趕著投胎呢?”
侍書見著是她也沒停腳:“你可起開些吧,我今兒可沒空與你頑。”林漾見她不像開玩笑,正經了問:“怎麼?出什麼事了?”
侍書頓了頓,“林姑娘突然病了,我報與老太太,老太太去請了太醫來看,我這便要回了我家姑娘去。”
林漾心頭一跳,麵上卻不露聲色,揮揮手讓她走了。
然後林漾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林姑娘病了,卻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頭去報,顯見裏頭有些緣故,不是那麼簡單。
卻說沈喻身邊攏共沒幾個丫頭,除了當初跟著沈喻進京的朱溪和碧饒是一等丫鬟,深得信重,其餘寥寥幾個都是進京後這兩年從府外買來的,日常不過做些雜事,隻與賈府半點不相幹。
林漾雖然年紀不大,處事卻是極其妥帖,與賈府中眾丫頭也交好,朱溪早便看中了她,就等碧饒出府後想著把她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