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楊將那手絹放在鼻翼邊聞了聞，並沒有擦汗。抬眼看著玉鹿，莞爾一笑：“我必須特別鄭重的跟你道歉，我押貨從外地回來，就聽說你被我娘強行送去老虎嶺的事情，真的對不起，鹿兒，讓你受委屈了。”
“這麼說，你根本沒有遇到山賊的打劫？”玉鹿放下筷子，“那麼那個送信回來的你的隨從為什麼說你被綁架了？”
蕭陌楊歎了口氣，“鹿兒，說出來你或許不信，那個隨從被佟家收買了，本來是跟我去運貨的，半路說身體不適，我就讓他回家了，沒想到他報假信，我差點失去了你，當我得知你去老虎嶺救我，我就知道這輩子都欠你的了……”
玉鹿忽然就咯咯的笑了，笑的格外清脆，“少爺，給我一張休書吧。”
“為什麼？”蕭陌楊張大了嘴巴，仿佛不認識麵前的女子。有多少人家的女孩都想進入蕭家，哪怕是給他做妾，也都趨之若鶩，而她，卻想離開。
玉鹿抬手，白嫩如筍的指尖指著自己，“我在老虎嶺被一幫人扒光了衣服，嗬嗬……後來又被逼迫跟二寨主孟澤入了洞房，我這次回來，就想討個休書，然後回老虎嶺過我的夫唱婦隨的小日子去。”
蕭陌楊的臉一紅一白，漸漸地陰雲密布，本能般伸手緊緊抓住她的右腕：“玉鹿，你聽我說，不管你遭遇了什麼，我都不會遷怒與你，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蕭家對不起你在先，所以，請你收回所有的話，以後，切莫和第三人說起。”
玉鹿並不掙紮，隻是冷冷瞧著他，他睥睨天下，二十餘年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這麼一刹那，他竟被她這目光刺痛了。
蕭陌楊竟然有一種近乎害怕的感覺，這前所未有的害怕，令他幾乎要亂了方寸，玉鹿不哭也不鬧，隻是那樣絕決的看著他。
蕭陌楊早就想好的一番話，就在唇邊，可是竟然說得那樣艱難：“鹿兒……你要給我機會，做丈夫應盡的責任，我還一樣都沒給你，請你給我機會，我會好好彌補你。”
玉鹿唇邊浮起一個淒冷的微笑：“是我讓你為難了。讓你立下字據，我一輩子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死後不能入你家族譜，彩雲沒有孩子之前，你不能與我圓房……少爺，我讓你為難了，不如，我寫一封休書，休了你吧。”
蕭陌楊煩亂而不安：“鹿兒，你不能不講道理。我對你怎麼樣，你難道心裏不清楚？你給我一點時間，現在我和嶽父聯手開采一個礦山，若是成了，咱們就可以緊緊握住北地五省的經濟命脈。那時候，我和你名正言順，再也沒人限製你和我，就算我娘也得掂量一下你的背景身價，我會把整個金山銀山捧到你麵前。”
玉鹿全身都在發抖：“你這樣的金山銀山我不稀罕，我隻問你一句話，我若是有了別人的孩子怎麼辦？”
蕭陌楊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並不答話，她手臂發麻過不來血液，得似指尖都變了顏色。
他終於說：“玉鹿，若是……我可以給你買墮胎藥。現在我也是被我娘所逼，不能對你盡一個丈夫該盡的義務。將來……”
玉鹿將手抽回去，一分一分抽回去。唇邊的笑意像漣漪一樣在臉上緩緩綻放開來，眼底掩不住那種淒然倔強：“蕭陌楊，我不想要你給的將來。何況，你娶我也並不是出於愛。”
玉鹿眼中的疏離令他從心底生出寒意來，他用力想將她摟入懷中：“鹿兒。”
她揚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他微微一動，終究是不避不躲，隻聽“啪”的清脆一聲，他的臉頰上緩緩浮起指痕，“你愛的是我爹爹帶給你的無限商機。”她這一掌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踉蹌著起身離去。
蕭陌楊緊忙快走幾步攔腰抱住她：“鹿兒，別走。”他的手狂亂而熱烈，胡亂的在她身上遊走，她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惡心。拚命的躲閃，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她掙不開，情急之下用鞋跟狠狠地踩了他腳背一腳，特別用力，他吃痛之下終於鬆了手。
她趁機奪門而出，他再次上前抓住她的雙臂。她敵不過他的力氣，蕭陌楊的呼吸噴在脖領裏，她厭憎到了極點，隻有一種翻江倒海似的反胃。
玉鹿曲膝用力向後反蹬一腳，他悶哼了一聲，向旁邊一閃。
她反過來身來，右手摸向挎包裏一個冰冷的東西，是蕭軍烈臨別給的那把佩槍，她不動聲色的猛地往外一抽，哢嚓一聲打開了保險，對準了麵前的男人
蕭陌楊的身體僵在那裏，愣忡的看著她。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蕭陌楊反而鎮定下來，慢慢的說：“你今天就一槍打死我得了。鹿兒，我對不起你，你這樣恨我，就是因為我蕭陌楊的母親錯做了決定，你所有的不幸都由我承擔，開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