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軍烈帶領人馬很快離開薊州,隻留下十幾隻兔子和兩匹狼,它們擺在鹿車共挽一杯茶的一樓,惹得茶客都不願意來了,茶是高雅的藝術,與那些帶血的山貨放在一起,滿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
玉鹿好幾天之後,才想起來讓人把那些東西送給臨近的窮苦人,畢竟他們是買不起肉的,吃點野味也好充饑。
子衿被醫生用溫水浸泡了衣服,勉強脫了帶血的衣衫。身上有三處槍傷,幸好沒有打在致命的地方,但是失血過多,沒有及時處理傷口,險些丟了性命。
玉鹿整天守在他的床邊,他總是醒不過來,半個月過去,依舊沒有睜眼。每天靠輸液活著。她跟他說話,大段大段的獨白,給他洗臉擦手擦腳,抱著琅琅給他背古詩,子衿隻是睡著,從不醒來。
她想起他在百花樓,唱的最拿手的那一段,便在他床前唱道:“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隻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何鮫珠化淚拋。”
她竟真的大把大把的眼淚擦也擦不完,吸溜著鼻子嗓音哽咽:“此時卻又明白,世上何嚐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轎內的人兒彈別調,必有隱情在心潮……”
“葵花……”子衿嘴唇微動,發出滯澀的沙啞聲。玉鹿立刻來到他的床邊,他卻依舊閉著眼,仿佛睡著了,從來沒說過話。她拉住他的手,哭得稀裏嘩啦。
子衿為了救自己和琅琅,失去了懷孕在身的葵花,本以為這回要為他報仇,卻不料中了蕭軍烈的圈套,再次讓子衿陷入病榻囹圄。
這一切都怪自己還放不下蕭軍烈,還在心裏信他不會害自己。這一次去安陽的是子衿,若是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咬碎銀牙,蕭軍烈,今生與你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玉鹿望著床上的子衿,怎麼也止不住淚水,仿佛身體裏的水分都化成了淚,隻有這一個發泄的渠道,她才能好受一點。
“水……葵花……”子衿又說,聲音低啞的幾乎微不可聞。
玉鹿喜極而泣,急忙去拿了水,倒了半杯,用小勺一點點喂給他,他也勉強喝了一點。就又陷入深睡之中。
如此又過了好幾天,玉鹿衣不解帶的侍候著他,大寒來替換她,她也不肯離開。
“你去睡吧,我照顧他,看你瘦的皮包骨了。”大寒說,“你都快20多天沒好好休息了。”
“不,我要等著他醒過來。”玉鹿堅持著,“你和大暑把前麵的茶樓打理好,再派人尋找尋找小滿和驚蟄兩個人,這都多久了,還不回來。”
大寒一聲輕歎:“我再讓人找找,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可能,可能不在了……”
玉鹿的眼淚就又來了,都是自己輕信蕭軍烈,害得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在看看床上的子衿,雖然吊著一口氣,可是始終沒有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一字半句都是“葵花……葵花……”
想必是他太想念亡妻了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這輩子那麼還?
“大寒,你和大暑替我照顧子衿,我親自去安陽,若不親手報仇,絕不回來。”玉鹿備受煎熬的心,每日都疼痛難忍。終於按耐不住,起身就走。“一定替我照顧好子衿。”
“你瘋了?不許去。”大寒急忙勸阻。真真玉鹿也是一根筋的強。甩手掙脫大寒,翻箱子找出一直精致的小槍就往外走。
這時,床上的子衿忽然呼喚著:“葵花……葵花……”他的手艱難的伸展了一下。
玉鹿急忙轉身回來,撲到床邊,手放在他手裏,這一次,他卻握住了她,手微微的有一點點力氣,“不要……離開……我,葵花……不要……”
“我不離開,不離開,不離開。”玉鹿連聲說,鼻子發酸,聲音顫抖。子衿的手又用力的握了握她,攥著她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