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餘峨之山。
楠木連綿,蔥鬱一片。密密的樹葉層層疊著,徒剩細碎的光瀉下。一隻灰鳥掠過,它在枝間穿梭。
那隻鳥兒飛的自在,它直衝向天空,長鳴騰霄。
噗呲!
一隻帶著孔雀羽的箭破空而來,鋒利的箭梢踱著銀光,咄咄逼人的氣勢,橫掃四方。
正如利箭驍勇善戰的主人預料的那般,它分毫不差的紮進灰鳥的眼睛,又從後腦移出小半截。箭刃貪婪地吞噬鮮血,銀芒隱隱泛著綠光。
那隻可悲的鳥兒,脫離了翱翔的自由,陷入了無盡的悲鳴,卻早已叫不出來了。
碧藍天空中灰色的小點,就如同放棄的畫師的筆,在隨意揮灑,無助的它,隻能這樣,任由所有對它不滿的一切,將它的鮮活奪走。
你可聽見雜餘水的潺潺,你可聽見人群的喧鬧,你可聽見馬匹的奔跑,可你再也聽不見,雲霄之上的啼鳴。
大多數的生靈是為那隻鳥兒悲歎的,它們溫柔接住了這隻鳥兒。它原本是多麼朝氣啊,它有著最矯健的身姿,最動聽的歌喉。
‘該怎麼辦呢?什麼?試試吧,我們沒別的法子了。’
嘩啦…嘩啦…
一片片的楠木都擺動起來,灰色在濃鬱的綠中移動著。
餘峨之山到處長著楠木,可要說道最為年長的,就隻能是山下的那棵了。
或許它不是最為繁盛的,不是最為鮮活的,但它仍是那個唯一,它有著名字。
據說在不算久的以前,如它們這樣的生靈生來擁有姓名,可自那狐祖之後便不複存了。
洛相,是唯一成長於那個時代之前的楠木。
洛相並沒有能力救活瀕死的生靈,可它集天地草木的一縷靈氣孕育了一塊玉石,溫養千年,據說有奇異效果。
‘洛相,救救它吧。’
‘你們知道我是救不了它的,雖說…小玉兒是有很特別的地方,可我也不清楚它究竟能夠做到什麼。況且,我無法替它做決定。’
…
‘…小玉,你可以,救它嗎?’
被喚作小玉的玉石就掩在洛相的樹根下,在眾靈的期待下,它發著暖意的紅芒。
‘小玉兒?就算我不明白…’
‘沒事的’
一陣一陣的紅光有節律地閃爍。
紅光越來越亮,玉身漸漸發燙。逼退了眾靈,洛相也不得不將玉石推出。
哢…哢哢…哢啦。
裂縫出現在玉石表麵,一滴熾熱血紅的液體滲出,緊接著,一滴一滴。
‘洛…洛相’
洛相將冰涼的灰鳥放在玉石之上。
紅光大盛,籠罩著灰鳥。
“醒來…快醒來…醒來…羅纓!”
朗朗月光之下,紅羽的鳥兒微動。
“這是哪兒?!”
“先別激動,你的傷才剛好。是小玉兒…啊,是盤石救的你,它把自己的玉露分給你了。”
“盤石?我叫…羅纓。”
“噢,羅纓,這真是個好名字不是嗎。”
“盤石在哪兒。”
“喏,我的樹梢上,它耗費了點力氣,剛說完自己叫盤石了就昏過去了。”
羅纓飛到了樹梢上,仔仔細細地查盤石。一隻,小小的,紅彤彤的鳥。
“我聽說過,你叫洛相。可我隻聽說,你有一塊玉石。”
“啊…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呢,盤石以前一直都是塊玉石頭,救活你之後,就變成了這樣。對了,你發現自己變化了麼?”
“嗯,我想我應該知道了。那麼,請你幫我照顧它一段時間。”
“當然。”
羅纓飛下,鳥爪抓住斷裂的木箭,那箭尾的孔雀羽毛不染纖塵。
“小心一些。”
洛相知道羅纓要去做什麼了,雖然並不能為它提供幫助,但這些話語,它仍是要說的。
羅纓輕輕點頭,直衝向皓月之上。
唳!
黑夜之上,從來算不得黑暗,有明月繁星相映,絕不孤寂。
通身似火的,隻是在為從前做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