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麻木的胡義也看得呆了,這不像是在興隆鎮,這像是根據地!
楊得士的眼鏡匆匆出現在胡義視線裏,他們的視線隻短短交彙了一瞬,便各自錯開。
“蘇青?你怎麼也在?”
楊得士本能想要伸出手來握,之後才醒悟這槍聲環境下不合時宜,尷尬地順勢把手朝一側擺了擺:“那個……你們班負責保護蘇幹事!”
蘇青想拒絕,因為她身畔站著一個惡鬼,還需要誰保護麼?所以她用餘光偷瞟不遠的他,卻不見他有任何表態,於是咽下了準備拒絕的話,接受了楊得士的一片好意。
到這時楊得士才轉向滿頭大汗的郝平:“什麼情況?”
“鎮外有敵人,兵力不詳,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我們必須撤退!”
“他們是潰軍旅的。”胡義突然插了簡單一嘴。
場麵沉默了三秒,郝平輕咳一聲,重新收攏觀眾們的目光:“不論敵人是誰,現在的關鍵是離開,北邊已經被證明不適合,我們得穿過鎮子,從南邊打出去。”
“重機槍在西,隻要稍微轉移陣地,南邊的大片範圍同樣在它的火力範圍內。”胡義又插了一嘴。
場麵沉默了三秒,郝平很不爽地呼出一口大氣:“我們向東撤出!那個……一二三排,你們……”
“東邊至少有四挺輕機槍,倒三角位布置,要出東邊你得做慢慢拔點的準備。”
郝平有點忍無可忍,遭受著挫折的他主觀覺得胡義的話陰陽怪氣:“你又知道了?你算命的?”
胡義倒也不客氣,繼續麵無表情:“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們是潰軍旅的,不是一般治安軍;我也跟你說過了,重機槍在西邊,你自己不也聽見了麼?”
“所以你就全知道了?”郝平繼續朝胡義歪皺眉,又三秒:“哦,對……我才想起來,你過去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場麵又靜,靜得隻有淩亂槍聲。
沒有對比,不知道珍貴,胡義現在才知道高一刀是個多麼好的人,為了戰鬥,為了榮耀,那貨可以放下一切,甚至包括驕傲,那貨是個真正純粹的軍人。此時此刻,胡義決定原諒高一刀曾經無恥的所作所為,但不包括下一回。
“所以呢?”胡義突然反問郝平:“所以呢?”
那張古銅色的無表情麵孔變得有點僵硬,那細狹眼底陣陣泛起灰,他像是個站在懸崖邊緣的人。
眼見蘇青即將站出來,楊得士搶前一步,掛上一臉嚴肅:“郝平,你過分了!這什麼地方!這什麼時候!”
很奇怪,蘇青居然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述的不好受,像是她自己的,又像是他的,在她還無法厘清這種感覺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轉身,沉默而走,一眾戰士慌忙閃讓,那背影在陽光下的槍聲裏,跟他腳下的影子一樣黑,桀驁在她深深的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