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庫這是第一次來到酒站,過去聽那些到過酒站一次的三連戰士大概介紹,不過那是戰鬥中,據說地方不大當初都給鬼子轟平了;他和許多三連戰士一樣以為,酒站應該是個不起眼的前線駐地而已,人煙稀少破爛荒涼,憑九連的缺德個性,說不定酒站更像個簡陋的土匪窩。
結果王寶庫站在三麵環水的小小的酒站裏傻了眼,十幾棟大小木屋參差錯落,七八頂軍用帳篷大小不一架設其間,風景如畫兵鎮氣息十足;恰又趕上酒站最喧囂的時候,一連餘部都在這,傷員們在木屋外曬太陽,一些一連戰士往來其間照顧著自己兄弟;二連全連都在這,一部分露營在酒站內樹林,一部分在酒站西岸釣魚,據說九連不給二連管飯,他們得自己解決加菜;有一個排是陌生麵孔,王寶庫知道那是陳衝排,來自北方友軍,他們悠哉悠哉地在東岸沙灘那邊河裏撲騰,據說是在進行遊泳訓練,可怎麼看都是在水裏避暑玩。
身為排長,王寶庫平時基本都老老實實蹲在無名村,偶爾回團基本也是隨三連全隊,現在單帶著一個排站在這酒站裏,看到馬良和鐵蛋在遠處談笑風生,看到陳衝懶洋洋走向沙灘朝他的戰士吆五喝六,看到二連的某排長帶著幾個鐵血戰士耀武揚威晃過酒站空地刺刀不下肩,連個招呼都不打,王寶庫忽然產生了當初陳衝也有過的感覺,他這個排長……還不如不是排長!不出家門,不識江湖!
無意間,注意到了中央大樹幹上釘著的那塊破爛宣傳牌,說到標語宣傳,那可是三連的愛好,無名村裏多得是,沒想到小小酒站裏居然也有這個;王寶庫的識字課可沒缺過,三連戰士的識字率在全團絕對最高,於是王寶庫定睛看,那上麵寫著:‘二連滾蛋!’
這算什麼?宣傳牌還能用來幹這個?沒人管?
不久之後再看,那破爛宣傳牌上又多了幾個粉筆字:‘就不滾氣死你!’
看得王寶庫直瞪眼,懷疑自己眼花。
可是沒多久,宣傳牌上又多了三個字:‘不要臉!’
就分了這麼一會神,愣是沒能看到是誰手欠,王寶庫四下環顧,過往戰士們仍然我行我素仿佛這一切都沒發生。
一頭霧水再回頭看那宣傳牌,居然又鬧鬼般多了一句:‘不服來戰!’
王寶庫挪不動步了,要是不弄明白狀況他以後都沒法睡覺,橫下一條心盯著那塊宣傳牌不轉眼,結果手下戰士跑來彙報休息位置安排,幾句話的功夫之後,不遠處的牌子上又添了倆大字:‘免戰!’
趕緊四下踅摸,一個九連戰士的背影正在遠去,同時拍打著手上的粉筆灰。王寶庫再看那‘免戰’二字,越看越不對味,猛想人說的二連與李勇青山村對陣,感情這是一語雙關帶打臉,罵二連打不過偽軍沒資格上台。都什嘛閑人?
果然,沒多久便有個二連兵戳在大樹底下臉發黑,怒衝衝突然開始扯嗓子:“誰寫的這倆字?敢不敢站出來?”
唰地一片目光集聚聲。
結果,一位光著小腳丫挽著褲腿手拎個小工兵鏟悠哉經過附近愉快顛向沙灘的小不點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驚了個趔趄,瞬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場翹了辮子:“姑奶奶我寫的!怎樣?”
寂靜幾秒,那二連兵無奈咂吧咂吧嘴:“不怎麼樣!”
於是大家不歡而散,繼續各自忙。
可是幾分鍾後,又有人影偷溜到大樹下,擦去了‘免戰’二字,在那位置重新寫下:“戰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