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再轉。
曦兒出生後,滿了周歲後,一家人去溫泉山莊過冬。
小薑昶已經開蒙,開始認字讀書了。
冬日京中的雪景乃是一絕。寶鳶見兒子讀書辛苦,練字練到手都在抖了也不肯停歇,她忙去叫了兒子說要去院子裏堆雪人玩。
“娘親,可是我還有三頁大字沒寫完呢。”
小人兒糾結著,遲遲不肯放下手中的毛筆,寶鳶心疼壞了,她隻需她的孩子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不需他如何如何的出挑,不需他事事都要在人前。
她難得動了怒,將那些紙張揉成了一團扔進了一旁的炭盆裏。
炭盆裏瞬間升起了火焰,跟著又冒了輕煙,她拉著兒子去了外頭。
已經連著下了三日大雪了,雪霽後已到了小腿那麼厚,寶鳶帶著兒子堆了一個大雪人,然後便累的在一旁休息了。
小薑昶卻是玩興十足,“娘,一個雪人太孤單了。”
他自己個又堆了個小些的,然後又堆了兩個更小的。
四個雪人緊緊挨著,小薑昶的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可眼睛卻亮晶晶的。
他指著雪人道:“娘親,你看這個最大的是爹爹,這個第二大的是你,這個第三大的是我,最小的是妹妹。”
薑行舟匆匆處理完政事便趕了來,剛一進院就看到母子兩正在打雪仗,笑聲不斷。
他放緩了腳步,也偷偷的捏了一個雪團朝著兒子砸了過去,誰知力道太大了些,小薑昶直接被砸倒在了雪地裏,哇的一聲就哭了。
寶鳶狠狠的瞪了薑行舟一眼,又去哄了兒子。
小薑昶窩在寶鳶的懷中,哭道:“爹爹最討厭了。”
為的這個,小家夥大半日都沒理薑行舟。
好在下午的時候,太監們在雪堆裏撿到了一隻快要被凍死的小黑貓,小貓崽子隻有巴掌大,薑行舟路過的時候瞧見了,便將那小黑貓要了過來,巴巴的送去給小薑昶。
小人兒起初還不理他,待見了他懷中的小黑貓後登時來了興趣。
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小黑貓。
“爹爹,它的娘親和爹爹不要它了嗎?”
薑行舟心裏怪不是滋味的,“那你要不要照顧它啊?”
小薑昶高興壞了,接過小黑貓後又去跟妹妹玩了。
“妹妹,妹妹,你快看這隻小貓好可憐啊,以後我們一起照顧它,好不好?”
小人兒還不會說話,隻“呃呃”的叫著,伸著肉肉的小手想要摸一摸那小黑貓。
寶鳶見父子二人和好,唇角便有了笑意。
薑行舟也鬆了口氣,在她對麵坐下,“我還記得當初在南直隸的時候,你得了靜靜,也是這般高興。”他想起什麼似的又問了一句,“你為何要給它取這個名字?”
寶鳶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當時你整日裏都板著個臉,還總愛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我給它取名為靜靜自是想要保住它的命,免得它哪一日亂叫,你派人將它給丟了或是殺了。”
薑行舟摸了摸下巴。
“難道那個時候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寶鳶笑而不語。
難道不是嗎?
跟著她又夢到了前世。
薑行舟的神色冷淡,眉頭緊鎖,他長得高大往她跟前一站便帶著迫人的氣息,他似乎咬牙問了她。
“你可還想留在他身邊?”
前世的她一心都在薑鬱身上,從來未曾看懂這個男人。他說這話的意思便是問她,可願隨他離開。
隻是當時她不懂。
“我跟你走。”
她喃喃的說著,可是留給她的卻是男人毅然決然且有些孤寂的背影,她拚命的追過去,伸手想要攥住男人的衣角可是任憑她怎麼奔跑,卻始終夠不著。
她急的都快哭了。
“薑行舟,我跟你走,你別走啊。”
“薑行舟,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寶鳶是哭著自夢境裏醒來的,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偏一旁的男人唇角還高高翹起。
“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的愛我呢,連夢裏都喊著我的名字。”
寶鳶心裏難受極了,她鑽進了男人的懷裏,攬住了男人勁瘦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邊塞的冬來的格外的早。
才將入秋沒多久,便下起了大雪。
遼闊的天地間隻剩下了茫茫的一片白,大雪封路,這是薑行舟二人困在客棧裏的第三天。
許是昨夜被夢魘所擾,第二日寶鳶便病了。
薑行舟赤紅了眼去找客棧的老板,他一把揪住了老板的衣領,隻恨不得將人從櫃台後給拎出來。
“把你們這最好的郎中都給我叫過來,若是醫不好我夫人的病,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客棧。”
老板被他猙獰的樣子給嚇到了,隻以為是得了絕症,忙不迭的去請了郎中過來。
誰知診脈後,隻是尋常的發熱。
老板的白眼瞬間就翻上了天。
見過疼媳婦的,可還沒見過如此疼的?這好歹是沒事,若是有個好歹還不得把天捅個窟窿,把地府給抄了啊。
寶鳶病的昏沉沉的,囈語不斷。
服下藥後出了一身汗,等醒來過後人也懨懨的。
她靠在薑行舟的懷裏,軟聲道:“我想回去了,我想家了。”
薑行舟心疼的要命,柔聲哄道。
“那你乖乖吃藥,等身子好些了,咱們就回去。”
等兩人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是年下。
街上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這幾年她隨著薑行舟去了好些地方,見過了無數景,嚐過了無數的美食,可心裏惦念的還是家裏,還是孩子們。
就在馬車快到宮門口的時候,薑行舟忽的想起這一趟回來的匆忙,竟忘了給孩子們買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