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葉庭的這聲“采采”讓她覺得想哭。
分不清是因為這閃耀的燭光在夜裏太刺眼,還是這皎潔的月光在此刻太動人,她竟有些忍不住地含了眼淚。
溫葉庭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從她的反應來看,他已經知道自己或許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於是,他拉著她的手,那麼堅定,那麼懇切,像是他原本就應該這樣的那般,說出了他一直以來都想說的話。
“采采,我想說,我好像……喜歡……”
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好像用了他極大的勇氣,他清楚自己若是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背叛了花間,意味他已經分清了自己到底喜歡誰。
聽到這句話的她,呆楞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是溫葉庭說的這個“喜歡”指的是花間。
而身體裏的花間,卻比他倆都要清楚,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多餘,也曾想過不要再阻礙他們。
花間沒有責怪誰,也沒有覺得生氣,她能夠理解溫葉庭,也能夠理解另外這個她。
溫葉庭見她沉默著不說話,有些慌張,也有些慚愧,終究還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想了很久,也浪費了很多時間,但如果這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刻,那我必須得說出來。我知道我這樣說非常不負責任,更談不上什麼君子。可是,我想我若是不說,或許就會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
她聽完這一通更是不知道該怎麼作答了,她喜歡他,可她比誰都知道,花間對他的愛有多深,自己隻是一個鬼魂,哪裏能做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呢?
她不能,也沒有機會。
此時她沒有辦法回應溫葉庭,更沒有勇氣表達自己對他的情意,反而她覺得難受,若是溫葉庭還喜歡花間,那自己就能毫無留念地轉生了,對他們三個人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局。
可事實,總是這樣適得其反。
溫葉庭看她還是無言,隻得悻悻地鬆開她的手,歉道:“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既是給她說的,也是給花間說的。
她搖搖頭,還是忍住沒有多說什麼,隻輕聲說道:“喝了吧……”
溫葉庭也不再多言,接住她手中的水杯,遲疑了半晌,隨後一飲而盡。那藥粉實在難以下咽,可他還是一絲不苟地將每一滴都喝了個幹淨。
當藥進了口的那一刻,他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那種衝擊力好似要從他的天靈蓋裏噴湧而出,直擊他的全身脈絡。
很快,他覺得暈眩,逐漸看不清眼前的她,在視野裏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不堪,他想伸手再觸碰她一下也沒有力氣。
過了半晌,溫葉庭失去了意識。
可他還有呼吸,隻是這呼吸若有若無,隱隱約約。
她看到這種場景也是慌了神,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明白這種狀況到底是生是死。
“石姑娘,這或許是活死人……”花間的聲音異常顫抖,吞吞吐吐地才說出來這個猜測。
她聽到這話,不自覺眉頭緊簇,發問道:“為什麼?溫炎如不是說隻要挺過去就能醒過來,挺不過去就結束。怎麼還會有這種不生不死的狀態?”
花間深思了一會兒,隨後回道:“我的推論,不一定對。大概是因為溫葉庭本就是靠回生丹得以續命,所以與常人有所不同。但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是好的,至少他沒有當場斃命。”
這話倒說得也沒錯,雖然溫葉庭沒有醒過來,但好在他也沒有死。
於是她伸手去探了一下溫葉庭的脈搏,果然,毒解了。
隻是他的體內真氣湧動,雜亂無章,仿佛有兩股力量在對抗,不相上下。
沒過多久,東方欲曉,晨曦的微光照射在溫葉庭略顯紅潤的臉上,她累得趴在床邊睡著了,連天亮了都毫無知覺。
直到偃於秋擔心萬分地在門外喊她,“姐姐,溫大哥怎麼樣了?”
她這才從睡夢之中醒來,溫葉庭還是同夜裏一樣,但能感覺得到他微弱又連貫的呼吸,她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去給偃於秋開門。
偃於秋的憂慮已經悉數寫在了臉上,一旁的桑榆也難得露出一副嚴肅又認真的神情,兩人一同又期待又焦急地看著她。
但看到她這種模樣,桑榆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不少,她既然沒有哭天搶地,那說明溫葉庭還沒死。
偃於秋往裏望了一眼,但是又看不明白溫葉庭這是什麼情況,於是往裏走了幾步,輕聲呼喚溫葉庭。
溫葉庭的眼睛緊閉,偃於秋嚇得又回過頭去看她,桑榆也疑惑不解地踱著步,顯得憂心忡忡。
“沒死,但是……”她頓了一下,“也不知道什麼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