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幾圈牌,袁小奇敲著手中一個牌說:“你們知道我想和清一色,你們就更好卡牌了。沒辦法,我就隻好**了。”
方明遠說:“老袁你這話說得輕巧,卻是更加牛皮了。**清一色,就是天天摸麻將的老牌客,也難得碰上幾回啊。”
他說著就忍不住要過去看袁小奇的牌。袁小奇忙抬手做了個籃球裁判的暫停手勢,說:“不行不行,你不可以過來看我的牌,天機不可泄露。”
袁小奇才止住方明遠,又抓了一張牌,手在空中一定,說:“向各位領導彙報,我和了。”說罷輕輕攤了牌,原來和的是清一色餅子。
大家一齊望著皮市長,看他如何表態。皮市長隻眼睜睜望著袁小奇攤開的牌,半天不說話。好一會兒,皮市長才說:“哎呀,真的這麼神?”大家這才嘖嘖起來。
“是不是再來幾盤?”皮市長問。
袁小奇回道:“聽領導的。不過我不瞞領導說,我這就不是一般的打牌了,需要發功,促使桌上的牌根據我的意念悄悄發生變化,讓我手中的牌能隨心所欲。但連續發功次數多了,也傷身子。我再陪領導玩三盤吧。”
吳運宏懷疑是不是袁小奇洗牌時做了手腳,提出不讓他動手洗牌。袁小奇笑道:“看來人們的思維習慣總是大同小異的。我以往同別人玩,有很多人都提出過這個問題。好吧,就勞駕各位領導洗牌吧。”
皮市長和舒傑洗了幾手就停了,吳運宏卻仍將牌滿桌子搓。洗了好一會兒,才由吳運宏一個人動手擺起了方城。袁小奇問行了吧?大家才開始抓牌。抓完牌,皮市長問袁小奇這回準備和什麼牌。袁小奇卻很恭敬地說:“聽市長的!您讓我和什麼,我就和什麼。”
“你和個七巧對怎麼樣?”皮市長說。
“行啊,就七巧對吧。”袁小奇回道。
皮市長嘴裏銜著煙,眼睛讓煙一熏,眯了起來,偏著頭對袁小奇說:“這還了得?你要和就是大和。如果讓你去賭博,你不要讓別人輸個精光?”
袁小奇又雙手舉起,又像是投降,說:“向領導彙報,我平時同朋友們玩麻將,從不用功夫。人家沒功夫,我卻用功夫,這就不公平了。再一個,我同朋友們玩,都隻是鑽鑽桌子,從不輸錢。我這人的原則是,玩隻歸玩,違法亂紀的事不做。”
聽了袁小奇的話,皮市長並不表態,別的人就不敢多說什麼了。氣氛好像一下子不對勁了。朱懷鏡見皮市長的臉色微微陰了一下,就猜想剛才袁小奇的話可能不太中耳。他知道這時的皮市長,心裏一定很尷尬。他也知道這尷尬的緣由,但隻能一個人悶在肚子裏。
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聽得麻將牌脆脆地響,還有輕微的嗡嗡聲,是空調器的聲音。這場麵就很不是味道了。朱懷鏡很想說句什麼,扭轉一下氣氛。但他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話題。他不經意望望方明遠,方明遠也望望他,臉上沒有表情。他便沒事似的低頭仍舊看牌。他想這會兒大家也許都在想辦法找話說。這盤牌好像又打得特別久,眼看快到底牌了,仍不見有人和牌。隻剩最後四個牌了,皮市長抓了個東風,往桌子上一摔,笑道:“怎麼?你的七巧對還沒有湊齊?”
大家見皮市長說話了,才像鬆了一口氣,都微笑著望著他。他們說笑著注視了皮市長一會兒,確認他的情緒真的很好了,這才調侃起袁小奇來:“怎麼了?是不是老革命碰上新問題了?”
袁小奇卻不慌不忙,神態自如。皮市長就說:“難道海底撈月不成?”
他話剛說完,袁小奇就抓住了最後一張牌,卻不馬上攤開,隻望著皮市長,說:“領導英明,高瞻遠矚。真的是海底撈月。”說罷將牌亮開,是個東風。方明遠忙過去攤開他的牌,見缺的正是個東風。大家一齊嘖嘖起來。皮市長笑了起來,點頭表示讚許,臉上卻不太自然,抬手搔頭。
袁小奇眼尖,見皮市長是這個表情,心裏著了慌。他馬上明白了,自己剛才不和皮市長的東風,明明是有意讓了一著,皮市長覺得沒有麵子。他忙自嘲道:“皮市長,我真該死!我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和您的東風呀!不管怎麼說,這個規矩還是要啊!”
皮市長卻並沒有計較他的意思,朗朗一笑,說:“這你就錯了。牌桌麵前,人人平等啊!”
氣氛又熱烈起來了。袁小奇接下來說要和個一條龍,隻三兩下就和了,旁邊觀陣的幾位還不覺得怎麼過癮。還剩最後一盤,袁小奇卻說:“這盤你們不要問我和什麼,你們誰給我紙筆,我寫個字條,先不要看,讓皮市長把這紙條放在口袋裏,等這盤牌完了,再拿出來看。”
大家不明白他要幹什麼,都望著皮市長。皮市長說由他吧。朱懷鏡這就取了紙筆來。袁小奇神秘兮兮跑到一邊寫了,折好雙手交給皮市長。皮市長遵守他的規矩,並不打開來看,將紙條放進了口袋。
朱懷鏡、方明遠和陳雁一直是站在皮市長身後看牌的。原先幾盤,皮市長手中的牌,總是湊不來。有時看著看著要和了,到底就是和不了。這回皮市長的牌卻來得很順,大有和牌的希望。方明遠用手在背後捏了捏朱懷鏡。朱懷鏡明白他的意思,也回他捏了捏。袁小奇的神話隻怕要打破了。朱懷鏡從一開始內心裏是向著袁小奇的,因為這是他介紹來的活神仙,他得在皮市長麵前掙麵子。這回他卻有些偏向皮市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