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僻靜的小道,去了玉琴屋子。開了門,他沒有開客廳的燈,徑直去了臥室。他開了床頭的燈,卻見床頭攤著些照片,全是他同玉琴一塊兒照的。原來他不在的時候,玉琴就依偎著這些照片入睡!
朱懷鏡躺在床上,一張一張端詳著這些照片。他想起同玉琴夜夜廝守的那些日子,每一張照片都有一個令他心旌飄搖的故事。像是幻覺,他拿手撫摸著照片上的玉琴,看著看著玉琴就從裏麵出來了,同他一起說話兒。一會兒又偎著他睡下了,伸出溫潤的舌頭舔他的臉。他的臉被舔得癢癢的,伸手抓了一下。手一抬,他真的實實在在感覺到了玉琴的身體。他猛然睜開眼睛,玉琴真的睡在他的懷裏!
見他醒了,玉琴噘起嘴巴說:“你真是壞呀!來了又不說一聲,害得我一個人在那裏值班冷冷清清。知道你來了,我也可以早點兒過來陪你。這下可好,天早亮了好半天了!”
朱懷鏡摸摸玉琴的身子,還是冰涼的,就知道她才躺下沒多久。他抬腕看看手表,卻已是早上八點過了。“這下好了,上班也要遲到了。”朱懷鏡說。
玉琴似乎有些難為情,笑笑說:“我進來時已是七點五十了,想你怎麼睡得這麼死,一定是昨晚太累了。我想讓你多睡一會,也就不叫醒你了。再說,我也想倚著你睡一會兒。”
朱懷鏡摟緊玉琴,說:“傻孩子,還怕我怪你不叫我?我也巴不得同你久呆一會兒哩!遲到就遲到,我倆再睡一會兒吧。”他想這會兒正是人們進進出出的高峰期,索性等會兒再出去算了。他掛了劉仲夏電話,說有點事要辦,遲一點再去。劉仲夏很客氣,說:“沒有事的,您放心辦事吧。”玉琴在他懷裏甜甜地拱了一陣,逗他說:“壞家夥,你說要辦事,辦什麼事?”他早喉頭起火了,喘著氣兒說:“辦你!辦你這個天下第一大事!”兩人隻隔了十幾個小時不在一起,卻像八輩子沒見麵似的。
朱懷鏡出了龍興大酒店已是十點多了。走了一會兒路,才覺得饑腸轆轆。他和玉琴都沒吃早飯。玉琴說去弄飯來吃,他不讓她離開半步,兩人便隻顧摟著溫存。這會兒卻真有點餓。可是怕再耽誤時間,他隻好忍住饑餓,攔了輛的士。
朱懷鏡在**大門口下了車,見了站崗的武警戰士威風凜凜,他就抖擻了精神,似乎也不怎麼覺得饑餓了。當他挺直腰板,甩著手臂,瀟灑地走過大院裏寬闊的大坪時,他已顯得精力格外充沛了。劉仲夏聽見了他開門的聲音,過來跟著他進了辦公室。“有事嗎?”朱懷鏡客氣地問道,可他感覺自己這口氣有些像在問一位下級,便馬上謙恭地笑笑。他見劉仲夏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心裏就妥帖些。
劉仲夏在他對麵坐下來,說:“懷鏡,同您商量個事。快到春節了,同誌們都盼著早點發福利。我的意思是,今年物價漲得快,大家都覺得手頭緊,是不是比往年多發一點?我想法是每人發個六千。估計廳裏也會發個三四千。每人一共有個近一萬,過年也差不多了。您看如何?”
朱懷鏡說:“好好,就依您說的吧。同誌們辛辛苦苦幹一年,就盼著年頭年尾有個響動。”
劉仲夏又說:“好吧,我倆就統一這個意見。不過我想多做幾次發,免得太顯眼了。今天先發兩千吧。上麵又發通知下來了,禁止年底濫發錢物,禁止年底突擊花錢。通知是年年發,票子也年年發。我們辦公廳倒是規規矩矩,發個幾千塊錢還做賊樣的。”
朱懷鏡感歎道:“是啊,我們是首腦機關,什麼事情都講究影響。外麵那些單位,誰還講影響不影響?隻要是票子,就敢往腰包裏塞!我就知道有幾個部門,早在幾年前春節就發幾萬塊了!”
兩人感慨一會兒**首腦機關的形象問題,認為形象的確太重要了。誰叫你在首腦機關工作呢?在這裏工作你就得舍得犧牲。
劉仲夏坐了一會兒,說聲您忙吧,起身走了。朱懷鏡從劉仲夏的語氣裏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仔細一琢磨,發現劉仲夏對他比平時多了些客氣。一個處的同事,進出辦公室很隨便的,不用說你忙不忙之類的客套話。劉仲夏又是站在處長的位置上,平時從不對哪位下級講過客氣。朱懷鏡想,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即將去財貿處當處長了。
不一會兒工夫,小向笑眯眯地進來了。朱懷鏡知道他是發錢來了。小向是處裏小錢櫃的出納,他要發錢了就是這麼個表情。果然,小向神秘兮兮地將門輕輕掩了,賊虛虛地從腋下取出一個大信封,拿出一張表來讓朱懷鏡簽字。小向望著朱懷鏡簽了字,一五一十地數了兩千元錢交給朱懷鏡,說:“朱處長再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