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她身邊這次多了兩個人,一個白色紗裙的藍眼睛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有些蒼白,滿臉的憔悴;一個白色長袍,風華絕代。
真的,風華絕代。
白祭隻能這樣形容。
而自己一身白衣根本沒法和人家比。
他看到她與那位男子舉止親密,然後場景再次一變。
他看到那個黑衣女子四處救人,懲惡揚善,一直到她二十二歲的時候。
那個黑衣女子又到了一片荒地,白祭以為那幅場景又要出現了。
可是這次她悲哀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那眼神萬分的心痛,藍眼睛的小姑娘不見了,隻有那個白衣男子陪在她的身邊。
他看到她哀傷的四處張望,直到確定這裏的確是一片荒蕪之後,她的眼淚潸然而下。
她哭了。
她轉頭,淚流滿麵的看著那個男人,說了一個字,似乎在叫他的名字,可是白祭怎麼都聽不清她說的到底是什麼字。
她又說了一句話:“我該怎麼辦?”
那個男人笑了一下,雙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聲說:“這些,都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是考慮利益方麵,還是考慮情感方麵,我都支持你。”
那個女人又笑了,依偎在他的懷裏,說了一句,你真好。
白祭真想捂住眼睛,這不辣眼睛嗎……
那女人離開了男人的胸膛,再次看向這一片荒蕪,好久,發出一聲感慨。
“多少年過去了,十七年了呢,他們說我是妖女,將我趕出來,到頭來他們自己卻被時間吞噬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給她傳遞溫暖:“你是我的福星。”
女人對他笑了一下,繼續說:“其實,也是他們救了我,如果他們沒有將我趕出來,我也應該死在天災之中了。可是這裏,到底是我的根,我怎能不管它啊。”
“那就將它複活。”女人疑惑的看著男人,男人又對她笑了一下,“你知道該怎麼做。天道想毀了這個地方,沒有人能夠阻止,但是,你忘了,你從來都不是人啊……你是創造出一個神奇的時空的冥王,是你收留了無數的魂魄,是你創造了輪回,是你找到了生命之樹,是你讓人們有了轉世的機會,你是披上陰影的創造者,你可以創造一切。”
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重複了一遍:“對,我是創造者……”
她往前走了幾步,在這種地方,連風都不願意吹過來。
“我是創造者……我是創造者……我是創造者……”
她嘴裏不斷重複著,慢慢的抬起手來,她的兩隻手,散發著光芒,白色的光芒。
以她為中心,漸漸有了風,不大不小的風。
白祭看到她似乎在念什麼咒語,不知道是在念什麼,然後白祭看到,從那些破敗的殘垓斷壁後麵,緩緩走出了一些人。
確切的說,是鬼。
他們一個個衣不蔽體,雙眼無神。有的骨瘦如柴,骨架極其的突出,像是被餓死的;有的兩眼下麵發著青紫,渾身都是慘白的,身子鼓鼓的,像是被淹死的;有的一身焦黑,想被雷劈死的;有的甚至被砸成了兩截,隻能雙手抱著下肢,控製著下肢,緩緩走著;最完整的,都是身上某個致命部位被砸了一下。
這是曾經在這裏生活的人嗎?他們都死了?
女人再次割破手指,一滴鮮血緩緩升到空中,百鬼抬頭仰望。
瞬間所有的鬼魂,都被吸了進去,天空中,隻有那滴鮮血。
她的血可以收納魂魄!
男人將那滴血收起來:“接下來,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女人溫柔的笑著,對男人說:“我還想對他們,說一些話。”
男人似乎有些擔心,但還是將手心上方被靈力包裹住的那滴鮮血遞給她,然後注視著他的眼睛說:“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不管你做出的決定是善是惡,我都支持你。
男人轉身,漸行漸遠。
女人目送著男人離開,知道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他才收回了目光——看來她真的很愛他——他低頭一看著手心上方那滴赤紅。她漂亮的眼睛中覆上一層憂傷,緩緩開口:“當年,你們是我們一家為邪物,殺我父母,囚我兄長,燒我房屋,驅我出城。你們可曾想過,有一天你們會死於天災,死於報應?你們可曾想過,有一天,你們會需要我的救贖?你們可曾想過,有一天當年被你們毆打、辱罵、驅逐的懦弱女孩兒如今會變成一個整片大陸上幾乎無人能敵的強者?”
拿地赤紅的鮮血震動了一下,仿佛在回應她。
女人惆悵這望著前方的滿目蒼夷,喃喃出聲:“我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再次回到這片傷心之地,我居然還會救你們……”她迅速垂下眼瞼,讓白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白祭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的情緒也變得哀傷起來。
那滴血珠,重新回到了她的手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