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陽山南,狂風大作,黑雲從四麵八方聚攏,如同翻滾的黑龍,張牙舞爪地朝靈心派壓下去。靈心派上空一片漆黑,雷鳴電走,猶如末世降臨,蛇形閃電不時擊在山脊上,警告著裏麵那個敢逆天奪命的修士。
玄冥派,四個人站在觀星台上,仰頭觀天象。當中一位身材頎長,手執紫金柄拂塵,麵貌四十來歲左右,直眉黑須,目露精光,正是掌門占人傑。
旁邊,文始院院主衛紫陽開口:“是靈心派。”
靈寶院院主卓然忍不住道:“才過兩年,靈心派竟然又有人結丹。”
“外丹而已,我們玄冥派外丹弟子少說也有幾十個,”正陽院院主雲鶴不以為然,笑道,“何況他們兩年前也有一個,還不是照樣……”
衛紫陽歎道:“說來可惜,那還是程師姐的外甥,聽說資質一流。”
雲鶴低哼:“小子走錯門能怪誰?倘若入我玄冥派,也不至落得那般下場。”
占人傑始終拈須不語。
雷劫整整持續了三日,終於停止,沉沉黑雲迅散盡,露出萬裏晴空。顧平林閉關的山洞外一片狼藉,方圓數十丈之內盡是碎石焦土,足見修士丹劫之重。
嶽鬆亭與陳前等人圍在洞口外,緊張地等待裏麵的動靜。
步水寒急躁:“顧師弟不會也……”
“胡說!”陳前喝住他。
常錦心低聲道:“禁製已除,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出來?”
“外丹剛成,隻怕是在收丹固元,急什麼!”陳前哼了聲。修士渡丹劫本身就很危險,想到前年段輕名的事,陳前不由黯然地瞟嶽鬆亭一眼,這一個絕不能再出意外了。
就在此時,沉重的石門突然出摩擦聲,從裏麵打開了。
一名頭散亂、衣衫破舊的少年自洞內走出來。因為進入煉氣境早,他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模樣,因為剛度丹劫,俊臉有些蒼白,猶帶著一絲疲憊之色,然而那雙大眼睛卻猶如秋水般,神光暗凝,意氣風。再看那微皺的眉,緊抿的唇,比從前更多了十分的沉穩。
“顧師弟!”
“顧師兄沒事!”
……
“顧師弟!”步水寒衝上去扳住他的肩,“太好了,太好了……”他一連說了幾個“太好了”,然後開心得大笑。
眾人俱各展顏,上前道喜。
兩年來,嶽鬆亭次露出了欣慰之色,撫摸著胡子連連道好,靈心派終於又出了個外丹大修。
感受到久違的暖意,顧平林莞爾,朝步水寒點點頭,推開他,徑直走到嶽鬆亭跟前,一拂衣擺跪下:“弟子無能,曆時十五年方才鍛體成功,讓師父擔憂了。”
嶽鬆亭彎腰扶他,也是激動得說不出話。
靈心派,顧平林的房間內十分整潔,早有弟子幫忙打掃過。
紫金冠束起長,在身後散垂成馬尾,飽滿的前額被一片厚厚的斜掠的黑劉海半遮住,讓那雙過分英氣的眸子不至於顯得過分嚴肅逼人。
顧平林看著鏡中的自己,歎息。
修士結外丹,是煉體成功的標誌,**更加堅固,成長度放慢十倍,並獲得千年壽元。可惜自己到底高估了自身能力,縱然有造化決與好的功法在手,還是多用了整整五年才突破煉氣三轉結了外丹,進入化氣境。
顧平林從銅鏡前站起來,轉身,取過嶄新的暗紫色外袍披上。
這是顧平林前世最鍾愛的顏色,沉斂自律的色彩,嚴實地蓋住了少年的風意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猶如一粒光華內斂的紫珍珠。
門被推開。
“顧師弟。”步水寒大步走進來,他還是那身深藍箭袖的裝束,俊美的麵容變化不大,傲氣略有收斂,畢竟成熟了些,可惜脾氣上來還是本性難移。
見到顧平林,他不由一愣,叫起來:“你長成這樣,倒把我比下去了!”
他說話向來直接,顧平林好笑,係上黑色腰帶:“師兄大概什麼時候結外丹?”
“也就在最近了,”步水寒往桌子旁邊坐下,頗有些喪氣,“想不到我入門比你早幾年,如今反而成了落在最後的那個,果然還是該閉關,清靜才能專心。”
顧平林整理衣袖,似是不經意地問了句:“段輕名呢?”
步水寒微愣,沒像往常那樣露出不悅之色,他沉默半晌,才緩緩地道:“段師弟他……渡劫失敗了。”
“什麼?”顧平林手一抖。
雷劫過去兩年,四周焦土上已生出了綠茵茵的野草,嫩嫩的草葉在風中輕輕搖擺。
石門緊閉,上麵長著成片的墨綠色老苔蘚,那是十五年光陰留下的痕跡。門內動靜全無,門外隻留下了昔日天才的故事。
兩年前丹劫後,他沒有出來。
門上,防幹擾的禁製早已被破除,裏麵的人若還活著,現外麵的動靜,不可能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