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的屍體掛在矮牆上,上麵滿布血洞,幾乎被戳成了篩子,血已經流光了,牆上一道道紅黑色血跡十分可怖,天氣尚且有些熱,矮牆散發出濃濃的腥味。
周圍鴉雀無聲。
顧平林查看了半晌,側身道:“是劍氣。”
兩人並肩而立,李墨青也將屍體上的傷看得清楚,臉色很不好。旁邊的藍非雨欲言又止,輕輕扶住他的肩。
顧平林不經意地掃了眼藍非雨,問道:“李兄怎麼看?”
李墨青道:“是銀蘭劍氣。”
“什麼!”不止銀蘭弟子,靈心派眾人也都吃驚不已。
“莊主與顧掌門是朋友,我們怎會對貴派的人下殺手?定是有人陷害!”一名銀蘭弟子失聲道,“垣老你看看。”
那名喚垣老的正是銀蘭山莊的家老,他立即上前:“莊主,容老夫看看?”
李墨青歎了口氣:“我也拿不定主意了,請垣老確認一下也好。”
垣老立即上前,翻過屍體仔細查看半晌,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李墨青問:“如何?”
垣老緊皺了眉頭,緩緩收回手,瞥了旁邊的藍非雨一眼。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藍非雨看去。
垣老沒有辯解,可見道童遠玉的確是死於銀蘭劍氣,昨日藍非雨與遠玉的過結乃眾人親眼所見,如果說這裏誰最可能是凶手,藍非雨無疑嫌疑最大。
顧平林冷眼旁觀。
狼就是狼。連銀蘭弟子都懷疑,可見此子隻在李墨青麵前聽話,與銀蘭山莊其他人並不親近,或者說,他從未將這些人當作同門。
靈心派眾人都沉了臉。
一名銀蘭弟子忙道:“藍師弟是莊主的親傳徒弟,雖然脾氣不好,卻絕對不敢做出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
“是有人陷害他啊——”萬籟拖長聲音,“啪”地打開折扇,“這麼說,你們銀蘭功法是誰都會了?”隻有修習銀蘭功法的人才能用出正宗的銀蘭劍氣,功法是模仿不了的。
眾銀蘭弟子被他明嘲暗諷,登時無言以對,尷尬不已。
李墨青微微側身,看藍非雨。
藍非雨也盯著他。
眉間生起憂慮之色,李墨青遲疑了下,朝顧平林拱手:“此事既然與銀蘭弟子脫不了幹係,我必定會給貴派一個交代……”
藍非雨突然打斷他:“你覺得是我?”
“怎麼不能是你?”不待李墨青回答,萬籟先一步道,“昨日你就想對遠玉下手,幸而被李莊主攔住,如今遠玉出事,不懷疑你,還懷疑誰?”
“不得無禮!”甘立喝住。
萬籟這些年被他逼著閉關多次,不敢不聽,一邊拿折扇遮著臉後退,一邊快速說道:“他才無禮,李莊主是他師父,還你你我我的,目無尊長,誰知道他會不會幹壞事……”
藍非雨根本不理他,盯著李墨青道:“是我殺的,你信麼?”
“你看,他承認了!”萬籟馬上合攏折扇,指著他叫。
甘立拍下他的手臂。
李墨青低斥:“非雨!你先冷靜。”
“你們就是自詡正道,誰不合你們的意,就找借口問罪,”藍非雨目光陰鷙,臉有些扭曲,冷笑,“是我殺的又怎樣,你要殺我賠罪麼?”
從未見過他這麼失控,竟然敢對李墨青發脾氣,眾銀蘭弟子也十分吃驚,急忙上來拉他。
“不得無禮!”
“你怎麼了?”
……
李墨青製止眾人,待要說話,顧平林突然道:“李兄並沒有懷疑你,因為殺人的原本就不是你。”
此話一出,不止藍非雨,連李墨青也聽得一愣。
萬籟奇怪:“師父,你怎麼知道不是他?”
“凶手非但不是他,更不是這裏任何一個人,”顧平林道,“這道劍氣看似銀蘭劍氣,其實另有門道。”
他這麼說,銀蘭弟子們縱使不知“門道”是什麼,也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緊接著,有人反應過來:“如此,當真是有人想陷害我們?”
“莫非是衝天劍而來?”垣老道,“非雨打發了不少宵小之輩,他們必是記恨,設計讓我們誤會。”
“挑撥離間,借刀殺人,好狠毒的計策!”
……
顧平林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此事當是衝銀蘭山莊而來,我要與李兄單獨商議,任師兄,你暫且帶他們退下。”
任憑答應。
李墨青回過神,吩咐:“垣老,你也帶他們退下吧。”
眾人都跟著任憑與垣老退出去。
見藍非雨仍站在原地,李墨青道:“你也出去,沒我吩咐,不得進來。”
藍非雨沉默。
李墨青嚴厲地道:“你是不聽我的話了?”
眼底悔意分明,藍非雨遲疑著,看看顧平林,到底還是轉身走出院門。
門外,任憑先與垣老賠禮,兩人自去廳上說話,留下兩派弟子麵麵相覷,都十分尷尬。倒是萬籟厚著臉皮走到銀蘭弟子們跟前,躬身賠禮:“都怪我,方才誤會了各位,說了些不好聽的混話,全是我的錯,請垣老與師兄們看在李莊主麵上,千萬包涵。”他少年時就慣會撒嬌耍渾,不知麵子為何物,如今大了,性子改了許多,卻也從不拿掌門弟子的身份當回事。
李墨青為人寬厚,眾銀蘭弟子本就受了教導,見掌門座下弟子主動賠禮,也不計較了,紛紛安慰道:“怨不得你,隻不知是誰在陷害我們。”
眾人猜測一番,氣氛倒是緩和過來了。
萬籟道:“我師父和李莊主是朋友,那咱們就是朋友,讓小爺知道誰陷害你們,定然不叫他好過。”
……
從院子裏一出來,藍非雨便獨自走到旁邊,完全不理會這邊的動靜,眼睛隻盯著院門。
萬籟伸著脖子瞧了幾次,問一名銀蘭弟子:“他平時是不是很凶?”
那弟子道:“怎麼了?”
萬籟拿扇子擋著臉,悄聲道:“我是想去跟他賠個禮,又怕他打我。”
那弟子還真的想了想,道:“藍師弟是有些記仇,不過他最聽莊主的話,莊主還在裏麵,他不敢打你的。”
萬籟立即道:“那我還是不去了。”
……
.
外麵眾人議論紛紛,院內兩人麵色凝重。
李墨青揮手設下結界,轉向顧平林:“這的確是銀蘭劍氣,你為何……”
“李兄當然不可能認錯,”顧平林打斷他,“但隻憑銀蘭劍氣,不能說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