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己並沒有感覺到有哪裏不舒服，但雲裳還是被顧長擎送進了醫院裏。
雲裳還在理著這兩天以來發生的事，病房的門卻被突然打開，開門的那人動作很輕，像是怕打擾到了雲裳一般。
像是受了驚的刺蝟一樣，雲裳出於本能地，立刻豎起了全身的刺，警惕地看著進來的那個男人，但聽到那人是顧長擎後，她選擇了閉眼休息，裝作還沒有醒過來的樣子。
“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顧長擎走到雲裳的病床邊上坐下，低頭抿著唇，低聲道：“對不起，我本該相信你的，但是……”
“沒必要。”
盡管心裏十分開心，顧長擎終於看清了雲曦，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是他誤會了自己，但是雲裳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原諒他，於是閉著眼，忍著心酸，說道：“都已經過去了。”
而且，這麼久了，他竟然沒有發現她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他完完全全都恨意蒙蔽了雙眼。
如今，當他知道自己的眼角膜是來自她的那一刻，心都要碎了。
為什麼？
如果是這樣，他寧願不要，他甚至不敢跟她提眼睛的事情。
可是當初，他隻知道是眼角膜手術，根本不知道給他捐贈眼角膜的人是她。
想到這幾年她受的苦，想到她獨自一人承受的一切，顧長擎的心都要碎了。
“那你可以原諒我嗎？”
聽到雲裳這麼說，顧長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雲裳是不是已經原諒自己了，於是語氣也有些激動，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
“原諒？”
很是突然地，雲裳低低笑了一聲，然後便是自言自語般的呢喃：“那我死去的孩子呢？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那我那麼久以來，都是在做什麼？”
雖然雲曦因為涉嫌害人而被拘留了，但畢竟距離那件事發生的時間已經太久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立案重新調查，而雲曦自然也是沒有辦法得到真正的報應的。
那麼自己這些年來的堅持，算什麼？
“對不起。”
他根本沒勇氣去看她，她原本應該有一雙迷人的眼睛的。
她的眼睛那麼漂亮，他該怎麼還給她啊——
顧長擎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將雲曦千刀萬剮！
“眼睛，痛不痛……”
他哽咽，疼惜的摸上她的眼睛……
卻被雲裳直接躲開了。
雲裳苦笑，“早就不痛了……”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我把眼睛還給你……我把眼睛戳瞎好不好……我帶你去看病，你的眼睛那麼漂亮，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雲裳咬唇，搖頭，“不會了。再也好不了了——”
“那你怎樣才能原諒我？！”
看著雲裳絲毫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還有想起她說的她已經另有所愛的事，顧長擎就隻感覺心裏一陣絞痛，沉默了半晌，抬頭望著雲裳，低聲問一了一句：“雲裳，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要彌補以前對她做過的錯事；彌補這些年來她枉費掉的青春；還有那個無辜的孩子……
“原諒你？憑什麼？”
雲裳又是一聲低笑，話說出了口以後，她卻隱約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再仔細一想，這不正是自己請求顧長擎信任自己的時候，他對她的回應麼？
當時的他，是怎麼回答的？
“想我原諒你，可以。”
雲裳笑了，麵無表情，心如死灰，聲音清冷：“除非你死。”
正如那時候求他的信任一般，此時麵對他的請求，她也十分不客氣地提出了條件。
顧長擎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眉頭擰緊了幾分，顯然沒有想到雲裳提出來的條件竟然是要他的命！
但他並沒有異議。
“你確定？”
鬆開了眉頭，他定定地望著雲裳，在做著最後的確認。
“確定。”
雲裳閉上了眼，就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般，用冰冷的聲音重複著：“你死了，我就原諒你。”
“好，一言為定。”
又凝視了雲裳半晌，見她絲毫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顧長擎也低低地笑了一聲，應了一聲，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開始在病房內四周掃視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