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葉所長即將掛斷電話的時候,蘇翹想了想還是問道:“所長,您,不怪我嗎?”
葉所長一如往常的笑了:“我為什麼要怪你,你之所以會這麼做,無非是因為對航天事業的重視而已,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感謝你,謝謝你將這麼重要的文件保留了下來。”
“但小蘇呀,我雖然知道你不會做自己沒有打算的事,也不會輕易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但這還是很嚇人的,為了我老頭子能多活幾年,你以後可要好好的保護自己呀。”
蘇翹的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劃過,她認真的點了點頭:“放心吧所長,我會盡全力保護好自己的。”
掛斷電話後,葉所長發現秘書正在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笑了笑道:“你想說什麼?”
“所長,您對蘇同誌是不是有些太過客氣了?”秘書問道。
葉所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遼闊的天空問道:“你覺得我們國家現在在航天方麵比起其他國家來說,少了什麼?”
秘書:“技術、時間和財力。”
“那你知不知道我們國家比起他們,又多了些什麼?”
秘書想了想,搖了搖頭。
葉所長笑了笑:“多得是勁。”
一股勁,一股不服輸,為了理想和鬥誌,為了心中的愛國夢什麼都肯付出的勁,也是因為有那股勁在,他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零到一,從無到有,硬生生的突破了國際上對祖國的技術封鎖,發展到了今天這個程度。
而這股勁,在蘇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所以他不會去阻止蘇翹,反而還希望蘇翹能用自己的精神卻影響到更多的人。
而且他也相信蘇翹,相信她做任何事之前都是考慮過結果的,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而在另一邊,蘇翹掛斷電話後,特別開心的朝著楊儒道:“楊組長,葉所長說了,我可以馬上開始工作了!”
楊儒還是有些不讚同:“可是你……”
這一次,他卻被趙青州製止了,這位一直都冷著臉的空軍上校,此時望著蘇翹的眼神卻變得無比柔軟。
他道:“楊組長,就讓蘇翹同誌試試吧,她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數據,不就等著能研究的這一刻嗎?而且她對自己的身體,肯定是心裏有數的。”
他和葉所長是一樣的人,他們也關心蘇翹的身體,但卻也明白,蘇翹自己真正在意的究竟是什麼。
從薑秀澤手裏重新拿回文件,蘇翹仿佛已經忘記了受傷的右腿,直接拿著筆,開始了新一輪的計算與推理。
——
當秘書代替葉所長過來看望蘇翹時,已經是三天後了,這時的蘇翹已經出院了,但小腿上還綁著繃帶,隱藏在厚重的棉褲裏,行動特別困難。
當時她正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一杯熱水,嚴肅認真的和其他同誌一起開著研討會,準備著新一輪的實驗,說到富有爭議的時候,還會直接拖著傷腿站起來,直接在黑板上進行演算。
剛一演算完,就馬上被反應過來的同誌按回椅子上坐下,然後又開始了新的一輪討論。
現在已是嚴冬,簡陋的環境阻擋不了呼嘯的寒風,每個人都凍得手腳發麻,但每個人都無比認真,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他們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又被他們解決,沒有人會相信,在這樣艱辛的環境裏,他們竟然真的能創造出令人震驚的成績。
但此時的秘書仿佛已經看到了,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股勁,一股如葉所長所說的不服輸的勁。
——
番外:
數十年過去了,當遙測係統圓滿完成,祖國的第一艘火箭成功升空,載人火箭都已經圓滿發射,全世界都進入了新的一個世紀時,薑秀澤才圓滿的從研究所退休。
彼時的她,已經成為了令人尊敬的院士,今天是回母校進行演講的。
說是演講,但主要都是主持人在進行詢問,薑秀澤隻要負責解答就可以了,在演講開始前半段,關於航天的各種知識薑秀澤都是侃侃而談,唯獨在主持人問出關於蘇翹的話題後,她卻沉默了許久。
“蘇翹同誌,是我人生的榜樣,是我的摯友,更是我不斷前進的目標。”她如此評價道。
她和蘇翹一起工作了這麼多年,可以說蘇翹是比家人更親的存在了,當時蘇翹去世的時候,她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翹是在十年前過世的,當時,他們正將第二艘火箭送上太空,和以往不同的是,這艘火箭全真模擬了載人的環境,隻要這次火箭能夠順利返回地球並且被回收,那麼就說明載人航天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蘇翹就是那個時候出現意外身亡的。
薑秀澤還記得那時的景象,蘇翹明明已經虛弱至極了,但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交代著工作上的種種事項。
所有人都說,在生命的最後,是無比痛苦的,恐懼和慌亂會占據著你的所有感官。
但薑秀澤慶幸的是蘇翹的最後一程是無比安詳和開心的,因為她等來了研究所的報告,報告上顯示這一次的火箭技術已經成熟了,很快,在不久的將來,載人航天就會圓滿實現。
——
真正實現載人航天的時間並沒有過多久,三年之後,趙青州作為祖國的第一名宇航員,成功的登上了太空。
工作完成後,剛從研究所離開,他就來到了一片墓地前,這裏,有一座旁邊盛開著鳶尾的墓碑,這是蘇翹最喜歡的花,全都是趙青州親手栽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