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雄看了雲初良久,長歎一聲道:“想出這個辦法混錢入關的人一定是一個讀書人!”
說完就抱著雲初的肩膀道:“以後哥哥下半輩子是吃奴隸食,還是君子食,就全仰仗兄弟你了。
至於在西域,隻要不打仗,你跟著哥哥,哥哥保你周全,就算上了戰場,你緊跟著哥哥,也有八成的可能活下來。”
雲初愣了一下道:“咦?我們是官府,不是府兵,怎麼也要打仗嗎?”
方正歎口氣道:“突厥人來了,胡人來了,他們可不管什麼官府跟府兵的差別,隻要能弄死一個唐人,就是人家的勝利。
都護都死在了這龜茲城下,更別說我們了,在西域這地方上,除過我們唐人自己報團之外,其餘的都是敵人!”
有了混錢入關的辦法,幾個人又是歡喜又是傷感的把酒喝完了,就紛紛的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雲初沒有睡,侯三燒好了熱水,他匆匆的洗掉了一身的汗水,點亮矮幾上的油燈,準備把自己沒有看完的文書繼續看完。
無論如何,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熟悉大唐朝廷的運轉方式,以及律法要求,尤其是對官員的律法要求。
這是所有當官的人必須經曆的一個過程,知道那些事情可以做,那些事情萬萬不可做對官員來說非常的重要。
雲初經常歎息自己前輩子沒有趕在八項規定出台之前當官,那個時候當一個官,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天亮的時候,雲初就向方正建議,將龜茲城的商稅提高到十稅一。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龜茲這種西域中心的商業城市,每日交易的牛馬羊駱駝不計其數,各種糧秣,物資堆積如山的,不知是那個腦殘居然在這種占領區隻征收入市稅,就是人家進入市場的時候征收一點入門費。
而方正這個王八蛋在執行的時候又繼續寬鬆化,如此龐大的一個市場,一個月隻收四千貫,再沒有別的收費事項。
這簡直就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更是官府不作為的鐵證!(要知道,在後世,一個小破作家寫個破書,賣點破版權,都會被征收四成的稅,次年六月三十日之前還他娘的要補稅……沒天理啊。)
“太宗皇帝定的,你對他老人家有什麼意見嗎?”方正學著雲初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道。
“再說了,我大唐的稅法以租傭調製度下的農稅為主,即便是農人去當售賣自家的農產,也隻收入市稅,商賈們也隻需要繳納過關稅跟入市稅,沒有你說的什麼十稅一這麼狠毒的商稅。
那些商賈們不能入仕,沒有永業田,嫁閨女連馬車都不能坐,已經夠可憐了,萬裏迢迢的背點貨物來西域販賣,賺一點血汗錢,就不要折騰他們了。”
雲初搖搖頭道:“唐人經商自然是有優待的,可以按照國內商稅執行,可是呢,那些來經商的胡人呢?”
方正嗬嗬笑道:“都是天可汗麾下的子民,這兩年朝廷為了不起邊釁,寬容一點,大家都好過。”
雲初苦笑一聲道:“據我所知,石國的商稅是一半對一半,我就怕我們不收商稅,那些胡人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笑話我們是蠢驢。”
方正不解的道:“龜茲城已經荒廢了,我們收四千貫已經是白得的錢,咱大唐一個中縣的商稅都沒有四千貫呢,已經很好了。”
說完,這家夥就帶著爪牙去了龜茲城,今天又到了朔日,該收錢了,不過,在這裏他收不到大唐急需的銅錢,隻能以金沙,皮張,牛羊來頂數。
雲初瞅著不遠處的龜茲城真的很眼紅,隻要抓一些胡人把龜茲城重新修整一下,安上幾個門,再把城牆的缺口給堵上,找一些安西軍閑散人員負責管理這座城郭,就等於擁有了一隻會不斷下蛋的金雞。
隻可惜人微言輕,人家不聽!
雲初當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沒有人會聽他如此宏大的經濟計劃。
再加上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小小的龜茲大關令衙門能推動的事情。
要做這樣的決定,隻能是都護府,或者刺史府,都護府戶曹跟刺史府司戶也做不了這麼大的決定。
所以,雲初的那一番話是說給方正的姐夫們的,絕對不是方正本人,他隻能充當一個傳聲筒,讓他那些位高權重的姐夫們知曉,在龜茲大關令麾下,還有一個有一點腦子且願意思考的小書吏——雲初。
做完這件事之後,雲初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化學老師劉天成,這是一個能在二流中學的簡陋實驗室裏人工合成青黴素的人,死的時候那麼孤單,那麼淒涼。
一身的學識最終被燒成了飛灰。
今天何遠山已經把話說的非常通透了,雲初想要戶籍沒問題,想要各種便利也沒有問題,前提是他必須證明大關令衙門裏的人都必須是一夥的。
雲初繳納了一把金斧頭,所以,大家從此之後就親密如一家,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