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後續自然是三師兄自藏書閣離開,又重回劍崖閉關。
大師兄半路攔下了師嫂,人雖是回來了,日子卻是不得安寧。他索性領了幾個弟子代表劍宗去了一個甚麼比武大會,眼不見心不煩,約莫年前方能歸來。
我爹閑著沒事,常常在我和謝陵練劍時踱步過來指點一番。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日複一日地坐在一旁剝花生吃,吃著吃著常常會起了念頭,讓我同謝陵過上幾招。
往常他不過來,我倆也是時有過招的。
我始終堅信三師兄先前沒有誆騙我,對自己的劍招愈來愈自信,與謝陵對上時絲毫不怵。
也不知是謝陵有意讓我,還是我的確有在進步,起初謝陵能將我吊著打十八個來回,一年年後漸漸有勝有負。
當然,我負居多。
這一兩個月,我竟隱隱覺得能拆掉謝陵的大部分招式了。
謝陵穩紮穩打,劍氣凜然,出招時劍鋒未至,劍氣卻已先行一步。他胸臆中修習的功法是為劍招的依托,無論何種劍法,教與他後皆可融會於雪鴻劍,人性桎梏著兵器,長劍侵入了氣勁。
他的劍,雖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也必不可少。
鍛劍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替劍客鑄造一件最合意的兵器。
大師兄有輕羽劍,三師兄有太素劍,四師兄有雪鴻劍。
而我,
至今沒有屬於自己的劍。
無情劍宗不缺兵器,我偶爾還是會從庫房裏拿一柄木劍出來,不為別的,純手熟耳。
今兒個不成了。
我爹隨手扔了把劍給我,撂兩粒花生放進嘴裏,含糊不清道:“去,去和你四師兄比一場。”
和鬧著玩兒似的。
但我曉得他是讓我同謝陵正式的比上一場。
181.
我接過了劍。
密林裏冷風穿葉而過,謝陵轉向我爹的方向:“師父,您也給我換一把劍吧,若是拿趁手的劍過招,多少有些不公。”
我爹點了點頭,滿不在乎道:“隨你。”
謝陵綁緊了發帶,持劍衝我笑了笑:“阿雪,你先吧。”
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氣氛怪異的局麵,非要將師兄弟間切磋鼓搗出所謂的儀式感來。
奈何我爹喜歡。
罷了罷了,聽他的便是。
我對著謝陵勾勾唇角,長劍從劍鞘中抖擻而出,往他麵門刺去。
謝陵錯開腳步,騰空躍起,動作輕盈迅捷,踩著一旁的石樁,躲過了那一劍。他的反應力在年輕一輩中可謂數一數二,躲過這橫衝直撞的一劍並不稀奇。
“阿雪,今日怎地這般莽撞?”
並非莽撞,而是為了試探你的狀態。
我自然不會將此話說出口,頃刻間連出數劍,步步緊逼,教謝陵退了又退,一麵格擋攜光而來的劍鋒,一麵忙於拆解花哨的虛招。
他一直未使出內力,換句話說,切磋的是他的劍與我,而非持劍的兩個人。
謝陵終於拿出了他認真的勁兒來,不再虛耗招式,靈巧抽身而出,腳尖輕點牆壁,猶如輕燕般飛身踏上房梁。
他在簷上站定,揚劍躍下,劍氣後發先至,饒是我錯身閃過,依舊叫劍氣割破了薄衾。
長劍複又送出,謝陵招式繁雜,暴風驟雨般侵襲而來,招招避開要害,卻又招招不容阻擋。
謝陵出劍的速度遠在我之上,我倆師出同宗,各自擅長的雖不是同一種劍法,但多少是能夠貫通的。他用起劍來亦是不懂節製,片刻間打出叫人眼花繚亂的招式,力求牢牢握住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