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跋扈(3 / 3)

隨意與高歸彥聊了兩句,便讓他退了下去,高澄對這個往後自己二弟高洋的寵奸真沒多少興趣。

將目光投向場中的斛律光,這敕勒小將赤膊著上身,左手提酒壇,右手擲箭,箭壺隔了老遠,隻見他中一箭,一口酒,箭無虛發,不多時身側便有了兩個空酒壇。

“果然虎父無犬子。”

“斛律都督勇武不遜其父。”

堂中眾人交口稱讚。

三年前,高歡將斛律光調離前線,往高澄身邊為親衛都督,這份看重,斛律光滿懷感激。雖然他更向往縱馬疆場,可三年來盡忠職守,絲毫不敢懈怠,唯恐辜負了高王厚望與世子的情誼。

今日恰逢正月十五,高澄讓他下場投壺,一箭一口酒,不醉不許歸,斛律光正好借此機會酣暢痛飲,那份豪傑本色彰顯無疑。

入了夜,城北權貴們有自己的歌舞酒宴,城南百姓們也能聚集在各處廟宇燃燈表佛。

南北朝時期佛教呈現井噴式發展,且不提‘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風雨中’,單論北朝,與《水經注》一同被後世認為是北朝文學雙璧的《洛陽伽藍記》再過幾年也將成書,由曆仕北魏、東魏、北齊的楊炫之重遊洛陽所著。書中回憶洛陽佛寺興衰與人物故事,其中記載洛陽有寺廟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天平元年遷都後僅餘四百二十一所,由此可見如今的鄴城究竟遷來多少廟宇,四十萬遷民中又有多少僧尼。

高澄曾經因為一首流行歌曲,而對它的創作背景《洛陽伽藍記》產生濃厚的興趣,拜讀過後,對昔日洛陽的繁盛景象更是傾心不已,可惜穿越晚了幾年,元魏舊都已經被便宜老爹糟蹋得不成模樣,這座古都要等到數十年後隋唐時期才能重複昔日光采。

正月十五燃燈的習俗始於漢明帝永平年間,到如今張燈漸成風氣,今夜,不止是廟宇、宮殿燈火通明,城南各坊市內無論煙花柳巷,或是酒肆茶攤,處處燈燭齊燃,鑼鼓喧囂,好一派喜慶景象。

說是不醉不歸,可斛律光依舊保持一份清醒,酒席散去,高澄辭別眾人,與斛律光領了隨行的二十騎親衛出門,卻不回渤海王府,沿著廣德門大道南下轉入金明門大道,最終停在行宮門口。

宮門早已關閉,門牆上有宮門守衛就著燈火喝問:“來者何人?”

不需高澄答話,斛律光挎著腰刀高聲道:“渤海王世子今日入鄴,特來拜會天子。”

守衛連忙去向宮門仆射通稟,宮門仆射掌管諸宮門衛,雖然不過從八品的微末小官,倒是個緊要位置,其人選自然是前領軍將軍、大司馬婁昭的親信。

婁昭是高澄母親婁昭君的同母弟,其領軍將軍一職負責統領天子左右親軍,隻不過如今高澄入鄴,婁昭出為定州刺史,領軍將軍一職也就卸下了。

宮門仆射聽說是高澄在門外,也不遣人去征詢天子是否召見,迫不及待地親自下牆開門,向高澄行禮道:“末將拜見大都督。”

高澄十一歲被立為世子,十二歲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十四歲加使持節、尚書令、大行台、並州刺史,如今十五歲入鄴都輔政又加領左右、京畿大都督,統領天子左右親軍以及主管京畿地區一切軍政,宮門仆射這個舅父的親信自然也成了他的下屬。

但大都督這個稱呼實在讓人膈應,高澄難免想起暴亡早夭的江東才俊們,不過還是和顏悅色道:“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