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櫃被翻了個底朝天。
許願翻出爸媽結婚照、退伍轉業安置證明、自己的出生醫學證明、已經隨時間推移而變色的領花, 還翻出小學一年級當小隊委的袖標……
愣是沒找見藍天幼兒園的畢業照。
鬥櫃深處還有一疊小冊子,翻開是許願從小到大拍的證件照, 大多是笑著的,那些個年紀的小男孩兒大多貪玩開朗,一笑露八顆牙,乍看傻裏傻氣。
操。
這也太二了。
許願藏了那袋證件照,怕原曜看見。
原曜在臥室寫題。
全市第三次診斷考試安排在五一過後。那是高考前最後一次大考,高考大概能考多少分就看這一次。
原向陽還在醫院住著, 三診過後能出院。
原曜不想拿著成績單再把他爸給氣回住院部去。
而且現下,爸媽都有複婚的念頭,他現在是家裏的希望,得完全把自己照顧好, 爸媽才沒有後顧之憂。
注意到許願翻箱倒櫃的動靜, 原曜腳尖輕蹬桌腿, 滑輪電腦椅滑出來。
他腿長, 寫題的時候基本是側身,往旁邊放腿,姿勢別扭慣了, 一時動作起來還有點兒酥麻。
原曜伸脖子喊他:“願願你找什麼?”
這黏膩稱呼從原曜嘴裏出來, 許願耳根子也酥麻了, 忙不迭回應:“畢業照!”
原曜提醒:“舒京儀不是說等高考完出分去學校領成績那天再發?”
“不是,”許願停下動作,手指在一層疊得整齊的書冊邊撥弄,“我要找的是幼兒園畢業照。我們是一個班,你記得嗎?”
“記得。”
原曜想和他講話, 又怕下午的題看不完, 隻得把桌麵擺的書拿起來卷在臂彎裏, 時不時朝許願看一眼,“你找那個幹什麼?”
“好奇。我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媽翻到過一次,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了。”許願說。
原曜本來沒打算管他的,讓他找,也不催他學了,看了一下午書總要有點放鬆的娛樂活動。
但原曜突然想起什麼,遲疑著,問:“……你真要找?”
“要!多有意義,”許願睨他,“你緊張什麼?”
“因為那天……”
原曜的手腕落在書桌邊沿,手中水性筆停下旋轉。他思忖幾秒,彎了下嘴角,音色略沉:“你好像被我欺負哭了。”
“你?欺負我?”許願用的是疑問句。
“嗯。”原曜用的是肯定句。
不可能。
念幼兒園的原曜還是一顆青蔥小豆丁,天天扮大人陰沉孤僻,小炮仗似的,一言不合就幹架,和年齡相仿的小男孩一起滾到泥地裏,屁股和褲腳常年沾灰。
而且他媽媽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爸爸又經常不在家,是家屬院一眾小孩兒的羨慕對象。
許願好歹大了一歲,褲子都比他穿大一個碼,怎麼可能被打哭?
“隻有我媽能把我整哭。”
許願捏捏拳頭,隔老遠對著原曜挑釁,“以前我和阿航去超市買雪糕吃,一買買四五個,躲門口雨棚裏吃,吃完了回家還以為不會被發現,結果犯急性腸胃炎,還沒等到我媽打我我就疼哭了。”
“我記得那次,”原曜挑眉,“超市老板以為是雪糕的問題,去你家登門道歉。之後整個夏天,我媽都不讓我吃雪糕。”
許願說:“我還記得那雪糕叫,綠色心情。應該叫黑色心情比較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