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沉默幾秒,突然問:“你記得你給我折蘆薈麼?”
“啊?蘆薈……”許願思來想去,有那麼點兒印象,“在單元樓門口?”
那個年齡的小男生翻臉比翻書還快,經常突然你一拳我一拳地打起來。
有次兩個院兒裏的小孩在旁邊摔跤比賽,另外一個無聊,抓著原曜衣領要跟他比賽跑。
那時候地勢並不平坦,小區門口的路未曾整修過,兩個人又小,剛跑出去就都摔了,跪在地上,膝蓋破了好一層皮。
原曜不哭,忍著坐地上站不起來,另外個男孩兒哭得整個家屬院都的聽得到,許願在旁邊加油喝彩呢,見這情況,趕緊跑回家,掰了一大瓣蘆薈下來。
於嵐貞跟他說過,蘆薈可以消毒,掰開抹在傷口上,液體滑滑的,微涼。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許願年齡稍大點,自覺肩負重任,就先蹲著給摔哭的男孩兒塗藥,塗完了才回頭看原曜。
許願猶豫,問他,你要麼?
原曜奶聲奶氣,說不要。
他像沒摔出感覺似的,一下站起來,板著臉,一撅一拐地回家了。
滿臉寫著倔,寫著強。
許願那時候不懂,隻覺得這弟弟脾氣怪,自尊心強,自己不能熱臉貼冷屁股。
思及此處,許願才問:“你當時為什麼不要我的蘆薈?”
“因為你沒有先給我,”原曜說這話時口吻稍顯稚拙,一哼聲,“小時候麼,什麼事都想爭第一,想在別人心裏排第一位。”
許願想了一會兒,確實是從那次被拒絕之後,自己感覺有點委屈,也自尊心作祟,有好一段時間沒理原曜。
再後來,家屬院裏沒有原曜了。
“當年你還真是臭小孩,”許願笑罵,再翻開另一本小冊子,“生氣也莫名其妙。”
他說著,指腹撚過泛黃的書頁。
年月深久,紙張表麵已落不少粉屑。
摸到一張塑封膜,許願眼神一亮,將塑封膜包裹著的長方形照片拿出來。
原曜學累了,鮮少這樣,完全沒心思看書,知道再繼續看也沒什麼效率,便放下書本站起來活動筋骨。
見許願神情訝異,他走出房間,“找到了?”
許願:“……”
他手中躺著一張幼兒園畢業大合影。
往些年洗出來的照片都是拿塑封封好的了,縱是十幾年過去,也未見什麼風霜。
這所藍天幼兒園依附附近駐紮的空軍部隊,和地方上的幼兒園不一樣,學生少,大多出自附近的軍警家庭,一個年級隻有一個班,十來個人,管理模式類似現在的“小班製”,家長之間也都熟絡。
照片上,許願和原曜站在第二排c位,挨著的。
畢業季在夏天,都穿的短袖校服,是短袖白襯衫和及膝短褲。
那時候,小孩兒們的襯衫領口和短褲花紋都是87城市迷彩,等到許願和原曜上大班以後,幼兒園才跟著全軍統一換成07式城市迷彩。
許願想想,記憶有點錯亂。
這張照片頂端,寫了“2008·6留念”,是地震後的那個月。
那年他們即將幼升小,原曜也離開於那個漫長、沉重又滿是憧憬的暑假。
照片上,原曜的模樣與記憶中無差。
小臉驕傲地昂著,唇線抿直,隻一邊唇角帶笑,過早地表現出一副大人神色,手臂垂直向下放在褲縫,腰身挺拔,站如鬆。
和其他虎頭虎腦的小男生比,原曜麵部五官已初具立體輪廓,帥得很突出,屬於現在發網上也會有人很想看這小孩媽媽有多美的那種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