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茵到底也沒有在享國公府待多久,因為臨近過年,容文齋下令棺醇在府中停靈二十一天,先將享國公發送到了城外的家廟裏去了,後麵的日子隻容文齋親自在家廟裏守靈,並僧眾每日裏念經超度,讓享國公的魂靈早登極樂。

出殯這日,天色陰沉似乎也跟著容茵一起哀傷,整個天幕如同一篷厚厚的青紗,悲痛裹在裏麵,終於在棺木起靈的時候,送殯的人從享國公府浩浩蕩蕩地出發,壓地銀山一般緩緩移動,漫天撒開的紙錢,宛如紛紛揚揚的雪花,在風中打著旋兒地飛舞。

皇上看著天色擔心下雪,天寒地凍地,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受不受得住,有心下旨讓皇後送出府門便回宮,隻是再三再四地思量,這道旨意還是沒有下出去,隻吩咐跟著的人好生照看著。

雪倒是沒有下下來,後來風起大了,天空的陰雲跟著消散,天氣卻越發地幹冷,狂風一路幹嚎著從西北裹殺過來,吹得人臉生疼。

送殯的隊伍頂著風走得更加艱難,到達城外家廟的時候,已然是申時末了,等安頓好亡靈,送殯的賓客便一起一起地回城。

皇上雖下了旨,要皇後發送完畢即刻回宮,可容茵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想著即便回了城宮門也下鑰了,不如在家廟裏最後陪伴祖父一晚,明日再回宮。

最後隻剩下享國公的子侄親眷們住在了家廟,等做完最後一場法事,外麵的天色已經黑透了,家廟孤處野外,屋子裏昏黃的燈光,在整個黑洞洞的天幕裏,零星地掙紮出方寸的微光,顯得羸弱不堪。

此時,容文齋將家人全聚在了偏殿裏,大家都及其疲累,一時無人說話,隻聽得窗牖間的風,哨一樣鬧心。

容家三爺容文亭這些天一直膽戰心驚,怕大哥容文齋知道老爺子去世的原因找自己麻煩,所以,這些天一直縮頭縮腦地跟在隊伍裏,盡量不讓人注意到自己。

眼下,就這幾個家族的人,容文亭知道自己再也躲不過,偷偷抬眼看看大哥容文齋,見其臉色冷肅,心裏更加的忐忑,想著若問起來自己該如何作答。

“老三,”大爺容文齋終於開口,“這幾天忙,我也沒有顧得上問,老爺子發病的時候,聽說隻有你在場,你跟我具體說說是什麼情況?”

容茵這才意識到祖父去得突然,她抬頭也盯著三爺容文亭看,等著他回話。

容文亭看看大哥,複又看看皇後娘娘,不知道自己說實話,皇後會不會怪罪自己,於是喏喏地說不出個話來。

其實,大體的情況容文齋已經從管家陸慶那裏知道得差不多了,他隻是想聽聽三弟如何說。

“老三,今日趁著老爺子還沒有走遠,大哥就想聽聽你如何說?”

容文亭心中暗忖,知道這事躲不過,便心下一橫,說便說,也沒什麼!

“大哥,伯父仙去,我有責任。”容文亭說話間便跪在了容文齋的跟前,容家二房的人一看,也跟著跪了下來。

容文亭便將家族海上生意失敗,二爺容文軒葬身大海,二老爺容盛帛癱倒在床諸事一一道來,說到最後涕淚橫流。

“當年,娘娘嫁給今上,伯父將容家的一大攤子事都撂給我父親,是我父親帶著我們二房沒日沒夜地經營,才得以讓整個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娘娘失寵,我父親也是未雨綢繆,想著利用海上生意多賺一些,也好有足夠的資本替娘娘拉攏些朝中的勢力,不想卻是如此慘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