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實話,謝老當然也清楚。自己已經年入古稀,沒有多少精力再去帶一個學生,沈白白隻是看準了他在外的名望才想要拜在門下。
但就這麼被謝離點出來,謝老就十分生氣,破口大罵:“瞎揣測什麼?!現在在哪?趕緊跟我滾回來!”
謝離哼笑一聲:“車上,沒事就掛了。”
“你回去了?”謝老一愣,“你回去這麼早幹什麼?賀昱呢?他跟你一起?”
謝離頓了下:“關他什麼事。”
“我告訴你謝離,你跟個男人在一——”
謝離直接掛斷了通話,沒管那端的人多暴跳如雷。
車上安安靜靜,剛剛謝老的話幾個人聽得清清楚楚,趙管家覷了又覷,才敢回頭:“少爺,要不要讓林醫生過來一趟看看?別感冒發燒了就好。”
謝離厭厭說了句不用,有了些偏沉的鼻音。
賀昱看他一眼。
剛剛兩個人全身濕透上車的時候,把趙管家嚇了一跳,連忙找來幹燥的衣服換上,又開了暖氣取暖,他們這次緩過來些。
不過謝離體質沒有那麼好,似乎還是有些著涼了。
“那少爺,這個蛋糕……”
謝離瞥一眼,這蛋糕是他來之前特意找謝恒海要的,說是晚宴結束後要帶走,現在也端端正正地放在車裏,散發出甜味。
他沒說話,過了會兒才側臉看一眼身旁的人:“晚上怎麼沒見你?”
賀昱頓了下:“你說不讓我跟著你。”
兩個人默契地都沒有提起在蘆葦蕩的那一段。
謝離喉間動了動,臉上卻若無其事:“那你去哪裏了?就一直在花園裏?”
賀昱垂下眼:“在等你。”
謝離頓了頓,無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水杯,這才想起他的處境。
一個被孟家帶頭排擠在外的流浪小少爺,當然不會有人冒著得罪孟衍的風險去搭理他,不去落水下石欺負就不錯了。
他皺皺眉,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待賀昱太過苛責。
謝離這邊走著神,賀昱也移開了視線,望向車窗外的這個世界。
他沒有撒謊,自己確實是在外麵等謝離。不過期間也做了些別的事情,比如,聯係上了賀家的老管家。
賀昱心性冷硬,在知道沒有自身背景連生存都受威脅的情況下,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隻能利用起所有能利用的人和東西。
車子一路無聲地駛入了謝離的別墅,到家時,天已經晚透了。
謝離正要下車,頓了頓,又回頭:“蛋糕。”
趙管家連忙遞給他。
謝離拎著朝門口走著,忽然又扭頭瞥一眼,皺皺眉:“拿著。”
賀昱接過來。
“昨天晚上沒吃到,今天補給你的。”謝離頭也不回地進了門。
賀昱腳步一頓,低頭看一眼,才跟上去。
這兩天開始降溫,夜裏的風一陣比一陣冷,謝離匆匆洗完澡倒在床上時,腦子已經昏昏沉沉了。
他閉著眼,抬手按掉了床頭燈。
眼皮遮不住的淡紅光亮也熄了下去,周圍重歸寂靜的黑暗。
像是在湖裏沉溺的時候。
謝離用最後的理智,從頭到尾把兩個人在湖裏折騰的片段寸寸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在確定對方的動作裏沒有任何一點像是上一世那個人後,才放了心,繼續昏沉。
他閉著眼,半張臉都埋在柔軟的被子裏,歎了口氣。
其實在水裏……從前有過很多次。
那個時候,年輕的魔尊剛得了雙//修功法,滿懷肆虐的恨意,抓來了一百九十餘人以生死威脅,逼得賀昱自願在左踝套上封鎖功力的鎖鏈。
謝離說話算話,目的達成之後,也放了那一百多人。
謝離還記得第一次利用邪術吸取賀昱功法那天,山巔之上電閃雷鳴烏雲聚頂,紫電猙獰,將榻上的情形耀得雪白。
天道在憤怒暴躁,謝離卻暢快不已。
他笑得眼底都溢出淚來,附在賀昱耳邊,聲調破碎卻愉悅:“我玷汙了天道之子,你說祂、現在是不是很生氣?”
麵前的人緊閉雙眼氣息依舊清冷,長睫低垂,任由他索取,連呼吸都無半分淩亂。
謝離嗤笑一聲,不再多說話浪費體力,雙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埋在他頸間、深吸一口氣。
這種事情,他自己一個人來就足夠。
總算賀昱就算再冰冷無情,到底也是個男人,不知道過了多久,謝離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筋疲力竭、翻身躺在榻上,感受著經脈裏終於逐漸湧上的絲縷氣息,眯起眼來。
側臉盯住除衣領間微亂、衣衫依舊整潔的男人,腕間翻轉,鬆雪扇已經錯開骨尖。
“嗤——”
賀昱功力被封,躲不開他這一擊,微擰眉,唇間溢出鮮血來。
謝離心中快意,恨不得當場直接殺了他,卻又不得不忍住。
魅魔曾說過那功法的禁忌,除非是和自己功力要高的人交和(合),否則會被反吸盡功力而亡。
就算他現在還可以裝作功力未失的魔尊,但一旦抓來了別人搞上床,恐怕還沒開始立即就要暴露。
……隻有賀昱知道一切緣由。他本該就要補償給自己。
不過當初花夜的瘴氣耗費了幾十年的功力,一朝被采補,這反雙//修功法恐怕要個上百次的才能徹底修得回來。
如果賀昱每一次都要這麼久,他恐怕得抓著賀昱當爐鼎當個幾年。
想到這裏,謝離就氣怒交加,硬生生一把將扇子抽了出來,盯住他猛然蒼白的麵容,冷聲道:“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對方吐出一口鮮血,才終於睜開眼來,長睫遮掩下的目光冰冷無情:“功力我會盡數還給你。”
“還?”謝離冷笑一聲,走近了。
他的衣擺半褪著,露出兩條修長緊致的腿,明明靡麗,卻盡顯嗜血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