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很大, 更是極盡奢華。謝離掠過一眾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隨意抽出杯紅酒來,走出了燈光通明的船艙。
甲板上的風很大, 隔得遠遠的還能看到岸上各色人群,攝像機、紅毯和白熾燈。
深冬的夜裏,遊艇經處破開重重浪花, 往外是一望無際的漆黑海麵,與身周的香水百合、紙醉金迷仿佛是兩個世界。
謝離穿一身得體的西裝, 襯衣領由細細一條領帶合轍, 規矩又散漫, 隻頸間的一點小痣透出些許誘引來。
他獨自一人半靠在甲板角落的欄杆上, 看著酒液和海水一同搖晃,仰頭喝了一口, 眯起眼。
“那邊的是誰?”
“好像是謝家的那個……”
“謝離啊, ”說話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頓了頓, 才滿懷鄙夷道, “一個廢物。”
“聽說他今天要和小白一起, 為孟總的訂婚禮表演一曲古箏。”
“就他?一個草包東西還配和小白比?不就是空有一副——”
那人正嫌棄地說著話, 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直到看到同伴急忙的示意才一頓,驀地回過頭,撞進一雙含著瀲灩笑意的眼睛。
“空有一副什麼?”年輕的男人懶洋洋地靠近了, 笑起來,“怎麼不說了,繼續啊。”
那張漂亮得詭豔的臉離得近了,甚至能看清楚他眼尾下天生自帶的一點深澤紅意, 尤其是彎起時,更顯得勾人。
男人怔怔地盯住他的眼睛,一時間竟然開不了口,隻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酒杯,咽了咽口水。
麵前的這個人眉眼間蘊著搖曳的燭光,明絕不可方物。
他似乎是嫌棄男人的愣怔,嘖一聲,直起身來,冷懨懨丟下一句“蠢貨”,轉身離開了。
被罵的人毫無反應,依舊愣怔看著他。
等那道清雋的背影消失在艙門口,海風鹹冷,同伴才猛地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地脫口而出道:“我覺得他比沈白白好看多——”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連忙閉了嘴,神色訕訕。
身旁的男人吞了吞口水,沒有出聲,隻有依舊盯著艙門口發直的眼睛在認同他的話。
他想起前段時間圈子裏悄悄傳開的謝離和孟衍爭執落湖、渾身濕透的照片。
憑借一眼驚豔的本能,他幾乎瞬間就能回憶起對方那雙浸了水光、黑白分明的偏狹眉眼。月光下,那道襯衣下的年輕身體微透出冷白,肩腰柔韌得仿佛可以按倒在床上任意施為。
照片裏的人微眯著眼,笑意狠戾又諷刺,惹人驚厭,卻更勾出心底陰暗處名為征服的欲望。
他還記得,當時那張偷拍的照片發到群裏後,立即引起了一陣詭異的安靜,原本喧嘩的聊天框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一分鍾後,發照片的人才意識到自己發錯了地方,連忙撤回。
群裏這才像無事發生一樣,斷斷續續地轉移開話題,繼續嘲諷起謝離妄想和沈白白一起獻禮的事。
但男人卻知道,一定有無數人私自存下了那張的照片……比如自己。
海浪重重砸上船底,船身微微晃蕩。
謝離沒去管身後兩個人什麼表情,他已經厭煩了這種被人指著後背謾罵的感覺,朝禮堂走去的路上,眼底逐漸顯現出戾氣。
宴客已經全部上了遊艇,三三兩兩聚集著籠絡人際,禮堂廳裏氣氛融洽,作為主場的孟家周家家眷正在禮貌地笑著交談。
周安羽正百無聊賴走著神,一眼看見艙門口的人,頓時眼睛一亮,低聲朝父親說了句什麼就匆匆離開了。
小兒子吊兒郎當一心隻想著玩兒,周父想管都管不住,瞪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心裏歎氣。反正周家有他找撐著,又有夢瑤和孟衍的聯姻,暫時不會有什麼差池。
他走著神,突然想起自己麵前的男人是被稱為商場白鯊的孟衍,連忙又打起精神扯出笑意。
正要開口繼續剛剛的問題,卻見對方目光晦暗,正朝著周安羽奔向的方向望過去。
周父一愣,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到一張勾人心魄、卻眉目冷懨的臉。
他心裏一驚,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佯裝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孟總,小兒子沒個定性——我們剛剛說到的千緣娛樂……”
孟衍皺著眉,不知道是聽了還是沒聽進去。從上次逼得謝離跳湖至今,已經近一個月未見。
他自覺對沈白白愛得死心塌地、除孟家資產的外幾乎全副心神都放在對方身上,根本不會、也無暇多想起謝離這個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隻要多看一眼,那種令人心悸的心顫怦然就讓人無法逃避。
……謝離躲起來的這一個月不知道是去了哪裏,看著清瘦了些,可眉眼間的冷焰半分未散。
孟衍吐出一口氣,正要收回視線,對方卻突然抬起眼銳利地盯過來,漂亮偏狹的眼睛眯著,泛起沉沉冷光。
他似乎對視線格外敏感。
孟衍一頓,擰緊眉正要開口,對方卻已經移開目光,重新恢複了懶洋洋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周安羽嘻嘻哈哈。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冷戾隻是錯覺。
“怎麼樣?”周安羽期待地問。
謝離:“什麼。”
周安羽有些無語,瞪了他一會兒,還是隻好重複道:“去我們家海島過冬啊!a市冬天這麼冷,出去一趟都凍得要死,玩起來也沒意思。”
謝離無可無不可地嗯一聲。
“那咱們說定了啊,到時候年前見麵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