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開會查資料拚命磕項目想要早點跟上商業合資的進度,除了偶爾莫名深夜從文件中渾身酸澀地醒來,幾乎沒有睡過什麼好覺。

顧謙似乎是看出了他胃口不太好,於是開車帶他去了顧氏企業下的一家清淡為主的餐廳。

等待上菜時,顧謙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微微震動,他拿起來,看見來電顯示時的聯係人時皺了下眉,還是接通了,沉沉道:“……怎麼了小白?”

謝離握著湯匙的手一頓,垂著眼,聞見包廂裏的溫熱的魚湯味道,忍不住泛起惡心。

包廂裏很安靜,能聽到對方輕而柔軟的聲音。

不知道沈白白說了些什麼,顧謙的神色放緩了些:“劉媽知道放在哪裏,你讓她幫你找就好。”

“我現在沒有時間,在和阿離吃飯……klin。”

謝離無意味地哼笑一聲,低頭喝了口水。

“下雨?”顧謙擰眉朝窗外望了一眼,“……不用,我開著車。”

對麵似乎這才妥協了,顧謙鬆一口氣,頂著謝離似笑非笑的表情皺眉匆匆道了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頓了下,才收了手機望過來:“怎麼不吃?”

謝離嘖一聲,彎起的眼睛裏滿是嘲笑:“犯惡心。”

顧謙心間沉了沉,無聲半晌,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釋地低聲道:“我待他隻是晚輩。”

“哦。”謝離無所謂。

相識這麼久,顧謙是知道他和沈白白的過節的,也不欲多說這些事情。轉而想起什麼,於是順便轉移了話題:“之前就想問你,你和賀昱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名字,謝離握著水杯的手驀地一緊,半晌,才聲音散漫地“嗯?”了聲。

顧謙看著他:“發布會那天你好像格外針對他。”

包廂內的燈光暖黃,麵前的人垂著眼,在眼瞼下映出陰影來,神色淡淡的:“好好的提他幹什麼,晦氣。”

顧謙一頓,正要開口,卻聽他突然開口:“對了。”

謝離抬起眼來,眼中有含著笑的厭惡,極為濃鬱:“之後我和你合作的東西,一分錢都不要沾上沈白白,我嫌髒。”

顧謙擰緊了眉,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來緩和,可對方卻已經移開了目光,繼續喝了口水。

他於是歎口氣:“我知道的……沈成把他托付給我,我也隻會給他基本的衣食住行而已。”

謝離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隻嗤笑一聲。

一頓飯吃完,桌上除了熱水外僅僅隻動了幾顆清炒蝦仁。

顧謙無奈,拿起外套:“回去多吃點東西補補——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外麵起了風,雲重了,果然沒多久就下起雨來,飄搖的雨絲被風吹到窗戶上,滑落參差淅瀝的水痕。

謝離穿了件單薄的襯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眯著眼走在顧謙身側,聽他低聲說著些什麼,兩人一同朝餐廳門外走去。

四周卡座裏濃鬱滾燙的熱氣漂浮在空氣中,謝離昏昏沉沉,喉間滾動,突然就有些腳步不穩。

顧謙察覺到,立即抓住他的手臂將人穩住,擰眉:“不舒服?”

謝離緩慢掙開了:“沒有,困了。”

他確實已經很久沒再睡過一個好覺,眼下的青色都明顯,顧謙皺眉低聲道:“明天不要去公司了。”

謝離沒說話。

餐廳門口,裹著雨絲偏冷的夜風吹上來,將反胃與渾噩吹散了許多,謝離疲憊地呼出一口濁氣,正要睜開眼,目光卻驀地撞入了一把黑沉的傘麵。

餐廳門外的燈光明明暗暗,映得雨絲也斷線一般淅淅瀝瀝,青磚地麵上一片濕沉,水漬泥濘。

傘下的人也在看著他,眉眼冷得麵無表情。

他身側站了另一個瘦弱一些的男生,奶白色的毛衣顯得他更為清純,似乎是猶豫,微微張了張口,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小白?”顧謙卻猶疑地擰起眉,“你怎麼在這裏?”

沈白白的目光怯怯觸一眼他旁邊的謝離,小聲道:“我有些事情要和阿昱說,所以……”

謝離卻已經平淡地移開了視線,無視麵前那人漆黑的注視,看一眼顧謙:“顧總?”

顧謙頓了下,從侍者手裏接過傘來,撐在兩人身上。而後才回頭看一眼賀昱,道:“晚上就麻煩賀總送小白回顧家了,管家會在門口接應你們。”

沈白白臉色微白,怔怔地看著他將傘麵毫不掩飾地傾斜向謝離,死死咬住了唇,眼底湧起恨意。

賀昱同樣對他的話仿若未聞一般,隻依舊盯著麵前的人。待他起身要和顧謙一起離開時,才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抬起眼,聲音裏壓了冷沉的怒意:“……謝離,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雨水彙聚成滴從傘麵墜落沉沉洇濕了襯衣,風吹過來鼓起衣擺,冰冷相貼,令人簌簌顫栗。

暈眩感湧上來,謝離掙開,眯眼含了笑望過去,眼底卻無半分笑意:“鬧夠了沒有?賀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昱擰眉盯了他片刻,目光冰冷,卻沒開口。半晌,才轉而看向顧謙:“謝離的事我會處理,顧總請回吧。”

“阿昱……”沈白白目帶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