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閣雖好,可我就算考進了又能如何?可能解我現在的困境?楓海名聲在外,且不收已婚女子,若是我有能力考進去,又何嚐需要麵對如今這……”

柳玉竹說著便要起身,在閣樓裏翻找了一天,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找到,此刻有幾分撒氣意味地將刻薄的語言全部丟到了施韻舟身上:“還是不勞駕施小公子擔心了,小女子福薄命賤,承受不起!”

少女起身間帶動了桌上的硯台筆墨,成片的墨跡潑灑到桌上的書籍上,瞬間一片狼藉。

施韻舟似乎又看到了那日少女認真作畫時的場景,原來柳玉竹計較的並不是輸贏,她一直在爭取的不過是她人生軌跡的話語權……

柳玉竹沒有回頭整理身後的狼藉,自顧自地往外走著,一襲長裙上還沾著點點墨花,襯著她此刻迷茫絕望的麵龐,竟有一種頹廢萎靡的美感。

施韻舟呼吸一窒,似乎第一次認識到這個絕望,仿佛被抽幹了生氣的柳玉竹。嘴唇一動,話語先大腦一步出口:“或許,你可以看一下楓海院規……”

“怎麼,施小公子是在諷刺我進不了楓海,可以給楓海學院當個紀律外教嗎?”柳玉竹腳步一頓譏諷道。

“楓海書院院規有一條‘特立獨行規則’,簡稱‘特考’就是給有實力,錯過或者考核沒發揮好的學員準備的,你可以好好看看。”施韻舟受不得柳玉竹激,一時激動下竟把楓海書院這條隱秘“另類入學辦法”說了出來。

柳玉竹原本寂滅暗淡的雙眼,有亮光一閃而過,像是黑夜裏刹那綻放的煙火,瞬間點燃了寂涼的夜空,蒼白的小臉瞬間又有了神采。

“真的?”

“嗯。”施韻舟點了點頭,他猛然見到柳玉竹臉上再次充滿了生氣,驚豔了片刻,回過神來耳尖麵龐都不覺染上了淡淡緋色,目光遊移著不敢看她。

“能給我詳細講講特考的規則嗎?”柳玉竹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包圍。

施韻舟壓抑住胸膛裏有些躁動的心髒,清了清嗓子解釋道:“特考的規則要從敬鳴鼓開始講……這些都是京城裏上流家族的不傳秘辛,眾人都知道有特考這麼一回事,隻是從沒有人敢去嚐試。我這邊有兩本特考的摘錄,你等等,我去給你拿過來。”

柳玉竹點了點頭,看著施韻舟風一樣的背影,心裏閃過片刻暖流,頭一次發現施韻舟這個二傻子還是非常可愛的。

當天晚上,柳玉竹並沒有回去柳府。

柳家上下現在都開始著手準備她的婚事,柳玉竹不敢保證自己若是回去了,會不會被刻板的柳大人直接扣在家裏待嫁……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就這麼被困於後宅潦草結束!

柳玉竹當夜就在醫館自己的小診室裏將就了一晚,徹夜苦讀施韻舟給她的資料,甚至連特考的全部規則都背誦了下來。

次日一早,楓海書院外。

咚咚咚……

施韻舟悄悄躲在街上的某處拐角,靜靜地注視著書院大門的此刻正發生的事情。

柳玉竹衣冠楚楚,隻是一雙鳳眸裏帶著血絲,雙眼下還有明顯的青烏,明顯昨夜沒有休息……少女長長的水袖挽起,露出一小截皓腕,手上的動作輕緩卻堅定地敲打著門前的鼓。

厚重沉悶的鼓聲傳開,響徹了整個楓海學院。

“這是什麼聲音?”

“好像是驚鳴鼓的聲音!”

“這麼多年驚鳴鼓都不曾響過……”

學院還沒到開學的日子,現在書院裏隻有留守的老師和一眾職工們,一大清早的眾人都被鼓聲吵醒,聚集在一處,有點弄不清楚狀況。

副院長慕容夫人麵露擔憂,欲言又止:“院長,那則預言……”

院長蕭老麵上不顯,抬手止住了那位老師接下來的話,十分鎮定地開口:“稍安勿躁,且隨我去前門看看。”

蕭老麵上雖然不顯,但內心並不如麵上這般平靜。

“鳴鼓響,書院亂。”

楓海書院一直有這樣一則預言,在資曆較高的職員中流傳。

就像施韻舟當時告訴柳玉竹的特考規則一樣,都是某個層麵的人心照不宣的秘辛。許多人都知道這則進入書院的捷徑,但礙於某些東西,一律都是無視這則規則的存在……所以此刻有人擊鼓,未嚐不是對學院威信的一種挑戰?

眾人都隨著蕭老的腳步,氣勢洶洶地向院門口走去。

慕容夫人一步當先,走出人群高聲詢問:“是何人敲響驚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