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不敢合眼,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鳳眸與諸多大夫換了一張又一張的方子,煎了一盅又一盅的藥……而病區的患者們,還是一個接一個地被抬出去。

“這樣下去不行!”柳玉竹心道隻怕等不及施韻舟回來,城中的這些患者便都要消耗殆盡了。焦急之下柳玉竹隻能拿出白老給她的那盒保命的清靈丹。

清靈丹材料難得,白老一共也就給了柳玉竹五顆。之前有兩顆都讓柳玉竹用在了施韻舟身上,如今非不得已,柳玉竹也顧不上想太多,直接將剩下的三顆清靈丹稀釋了混在眾人的湯藥裏,總算是暫時抑製住了疫症更加嚴重的情況。

是夜,柳玉竹在與幾個大夫一起在隔離區巡視著。

這會兒的隔離區是難得的安逸寧靜,隻有一張張病榻上,時不時傳來的壓抑咳嗽聲偶爾打破這寧靜。所有的患者似乎都睡熟了。

眾人巡視完了隔離區後,紛紛離開,柳玉竹想到前兩日的那個孩子,有些放心不下地朝著那位婦女所在的帳篷走去。

隔離區的營帳基本上都是兩三個人分配一頂,而這兩日疫症的忽然嚴重,讓原本隔離區的病患又消耗了三分之一。而原本與小女孩母子一個帳篷的另外兩位患者,正是在這次的疫症加重中離世的,此刻那小女孩的母親是自己一個人在帳篷裏。

柳玉竹提著燈籠慢慢靠近,帳篷裏連微弱的油燈都沒有點,站在營帳外,都要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空的帳篷了。

柳玉竹莫名心中有了些許不好的預感,站在帳篷口呼喊了兩聲,見帳篷裏遲遲沒人應答後,當下不再猶豫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顧大嫂?顧大嫂?”柳玉竹提著燈籠,借著光芒一邊試探地呼喊著那位婦女的名字,一邊向著病榻處走去。

越是接近床榻,柳玉竹心中不安的感覺就越是厲害……

“顧大嫂!”柳玉竹借著昏暗的燈光,就見病榻上躺著一道全無動靜的身軀,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透過了柳玉竹蒙臉的口罩直衝她的鼻腔。

柳玉竹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了病榻前,隻見原本應該在房內休息的顧大嫂,一隻骨瘦嶙峋的手腕伸出了被褥外,動脈處一道猙獰可怕的傷口,正顫顫往外流著殷紅的血液。

柳玉竹連忙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絲帕,捂住了顧大嫂的傷口。嘴上不停呼喚著顧大嫂的名字,想要喚醒她。

“顧大嫂,顧大嫂!”柳玉竹喊了半天,床上的人終於有了一點動靜。柳玉竹不敢耽擱,也不敢輕易離開去叫人,隻好扯著嗓子喊道,“外麵有人嗎?快來人啊!”

施韻舟去城外調查了好幾日,才剛剛回來便聽說城裏的瘟疫加重。他也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了柳玉竹安好,卻還是想要親眼確認一番。柳玉竹喊人的時候,他正找了個借口,也在隔離區內巡邏著。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慌亂的呼喊聲,施韻舟連想都來不及多想,匆忙應喝著跑了過來。

“來了來了,這是怎麼了?”施韻舟一進營帳,就見柳玉竹半跪在病榻前,麵色有些慌亂地摁著婦人的手腕,空氣中有十分明顯的血腥味。

柳玉竹見施韻舟回來了,也來不及與他多說,連忙吩咐施韻舟幫自己拿急救的藥箱。

施韻舟從不會在救人這種事情上與柳玉竹鬥嘴,不多時就拿了藥箱回來。柳玉竹翻出金針,穩住心神,在顧大嫂身上幾個大穴紮入,總算勉強止住了顫顫流出的血。

緊急施救了半天,床榻上的顧大嫂終於蒼白著一張臉幽幽轉醒,雙目無神地掃視了帳篷一圈後,忽落寞地垂眸,道:“原來我還沒死啊,幸苦柳姑娘又把我救回來了。”

施韻舟見柳玉竹幸苦了半天,才把人救了回來,可看這人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當下就有些不爽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大半夜不睡覺,幸幸苦苦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態度?這是在責怪我們多管閑事就你了是吧?”

柳玉竹聽施韻舟的話蹙著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阻攔。

見施韻舟說完後,顧大嫂呆滯著,無神的雙眼漸漸有淚水落下後,柳玉竹才開口:“顧大嫂,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說出來,就算我們不能保證幫上你什麼,但至少也能幫你開導開導,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