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隻聽俞文延又說,“情愛是世間最難參透的道,陷入其中更是難以自持。師兄不是說施小公子不好,隻是希望你能好好正視自己的心,想想清楚以後的路要怎麼走……無論如何,你要記著白骨閣內師傅與師兄都是你的後盾。”
冗長的一番話說完,俞文延見柳玉竹還是盯著篝火發呆,也不再多說什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師兄的話便說到這裏了,如何做全看你自己。”
“小參將?”
那邊正在巡邏的施韻舟正巧看到坐在篝火前敘話的師兄妹兩人,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停住:“你們先到別處去巡邏吧,這邊我自己看著。”
身後的士兵們這會兒也見到篝火前坐著的兩人,彼此間都露出了了然的笑意,規規矩矩地應了聲“是”便紛紛散開。
“慢著,”見俞文延要走,柳玉竹忽然喊住了他,“師兄的意思玉竹明白了,隻是師兄真的想多了,玉竹與施小公子之間並無多餘的幹係。”
施韻舟待到巡邏的士兵都走後,才轉身躲到了前方兩人身後的一簇灌木後,才一進去便聽到了柳玉竹這麼一說,頓時差點沒把施韻舟從灌木中炸了出來。
而柳玉竹說著,像是怕俞文延不相信一般,柳玉竹還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看得俞文延渾身一滯,有些懷疑道:“師妹你?其實為兄是覺得施小公子或許對你還是有意的……”
施韻舟也正是聽俞文延這麼一說,才按耐住了性子,繼續在灌木後躲著。
柳玉竹衝俞文延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十分真摯:“師兄誤會了,我與他之間本就沒有多餘的感情,軍中無趣,旁人見得多了誤會了而已。”
年少的愛慕總是詩,但某些無疾而終的感情到了這一刻便有些諷刺,反倒不如不說,任由它爛在肚子裏,隨著時間一點點消逝。更何況她這具年輕的軀殼裏,住的可是活了兩世的蒼老靈魂,又怎敢去奢求本就不該有的東西……
隻是瞬間,柳玉竹便釋懷了這段時間自己的糾結與愁悶,這一番話倒是她發自肺腑的。
細細想來,便是當時在營帳中她沒有聽到施韻舟那麼一說,又或者兩人來日真的順水推舟在一起了,柳玉竹捫心自問,她配得上施韻舟嗎?本就是不公平的愛戀,算起來連無疾而終都說不上,倒不如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施韻舟躲在灌木後,靜靜地聽著柳玉竹平淡地說出這些話,心中的滋味複雜,竟是說不出個頭緒來。以他和柳玉竹鬥了這麼些年的默契,施韻舟自然能聽出柳玉竹話裏的意思究竟是認真還是玩笑,到了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認,他與柳玉竹確實要越走越遠了。
“還望師兄今後莫要如他人一般,胡亂猜測玉竹的心思,旁人誤會便也罷了,可師兄若是也如旁人一般,”柳玉竹說笑著,喉間酸澀,麵上卻全是釋然,“師妹可要生氣了!”
俞文延也沒有想到,自己本事為了開導柳玉竹的,反倒讓柳玉竹看開了這一事。施韻舟方才巡邏到此的時候他便已經察覺到了,這會柳玉竹這麼一說,反倒讓他有些下不來台。
“走吧師兄,更深露重,該回去休息了。”柳玉竹心中放下後,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甚至還拍了拍俞文延的肩膀勸道,“軍醫營裏事務繁多,明天還有的忙呢,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話,柳玉竹也不管俞文延是何反應,更不知躲在灌木後的施韻舟是什麼反應,轉過身就獨自離開了。
“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造化弄人哦……”俞文延看了看柳玉竹離去的背影,又回過頭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灌木,感慨道。
躲在灌木後的施韻舟差點沒咬碎了一口白牙,狠狠地瞪著俞文延離去的身影,氣得不行。
“小參將,你這是怎麼了?”
待到兩人都離開後,施韻舟才失魂落魄地從灌木後走了出來。生氣過後便是深深的反思,施韻舟幾乎是一路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巡邏兵中,小兵一見他回來便好奇地迎上去詢問。
“一個個沒事做了嗎?看什麼看?城西再去巡一邊!”施韻舟心中有氣,偏生這些個小兵沒有眼色,非要往槍口上撞,他自然把氣都出在了這些小兵身上。
原本有些好奇的小兵,見了施韻舟這麼一副吃了炸藥似的樣子,紛紛鳥獸作散。
今夜的尋訪任務已經做完,施韻舟這個參將也可以回營休息,然而現在他根本沒有休息的心思,失魂落魄地在軍營中晃蕩著,活像一個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