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鳴金收兵的鑼鼓敲響。
彼時柳玉竹正站在城牆上,看著己方的軍隊後撤。這三年裏,她已經習慣了,在某人出征的時候,走到城牆上遠遠他一眼,今日也是。
眼見著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褪去了一身的青澀,一身銀鎧嶄亮,身後的紅披迎風飛揚,沉穩地率領著一眾騎兵浩浩蕩蕩地押著俘虜,踏著暮光歸來……柳玉竹的眼中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驕傲。
再來就是主賬前彙報戰績,累積記錄各營軍功。柳玉竹因著前兩年軍中彈盡糧絕時替軍中出了幾個小主意,讓我軍獲得了幾場以少勝多的戰役後,如今也有了與軍中眾人一塊討論戰事的地位,但她常常隻是站在邊上旁聽不出聲。
前鋒營的人彙報過後是步兵營……一個個大營的為首將領一一上前彙報軍功,終於輪到了施韻舟。隻見施韻舟背脊挺得筆直,往前一步跪在施將軍前,鏗鏘有力道:“騎兵營此番,剿滅敵軍前鋒一百三十餘人,生擒一十二人……”
施韻舟的聲音已經褪去了當年的稚嫩感,越發顯得沉穩,而他自身也是從血海中廝殺出來的,此刻的他跪在下方,大帳中卻無一人敢因為年紀小看與他,幼年的虎在鮮血的滋養搏鬥中,已經一點點嶄露出了其鋒利的爪子,誰也不想挨上一下。
唐華國的與涼國的戰鬥已經延續了近四年之久,這兩年來雙方之間雖各有傷亡,但也是很少不曾有過這樣好的戰績了,軍中所有人都對施韻舟的騎兵營帶來的戰績十分欣喜。
柳玉竹站在人後,瞥見施韻舟望過來的眼神,微微垂下了頭。這兩年施韻舟似乎總是這樣,在別人都拿涼國的士兵無法的時候,他總能出其不意地打出一個漂亮的戰績,軍功更是一點點累積,連帶著騎兵營上下的戰績都成了陽關城最好的一支。
施老將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連說了兩句“不錯”後,眾人開始複盤起這一次的戰役。
“涼國士兵似乎如今已經沒了和我軍再戰的意思,此次的戰役規模雖大,但難免有種虛張聲勢之感。”有將軍提到。
“甚是,一年前涼國新君登基,我軍才迎來了短暫的休養時間,而今新君地位不穩,多年的拉鋸戰不止是我軍消耗不起,便是敵軍想來也不甚好過,如今我瞧著敵軍應是有了退避之意……”
“趙將軍所言有啊!”
“是啊是啊!”兩位將軍的話瞬間得到了賬內大多數將領的附和。
“我倒認為此事可能沒有那麼簡單。”施韻舟忽然出聲道。
“哦?施小將軍有何見解,莫不如說來聽聽?”那兩位提出這麼一說的將軍頓時不滿道。
這兩年內施韻舟成功用自己的戰績、謀略堵上了軍中所有不滿的聲音,但還是有些多年的老將對他的年紀軍職有所不滿,更何況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對於領軍殺敵或許還擅長,但對於朝局的轉變把握卻不一定清楚了。
柳玉竹悄悄抬頭,卻正好對上了施韻舟還未收回的目光,當下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刻意不看施韻舟,一雙耳朵卻是悄悄豎起,靜待施韻舟的回答。
施韻舟的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這三年內柳玉竹對自己的態度雖再不如當初深入月城救他時那般,卻也在他的水磨工夫下,逐漸有了好轉。
或許柳玉竹自己還沒有發現,但眾人卻是都看出來了,柳玉竹已經默許了施韻舟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在軍營中肆無忌憚驅趕柳玉竹的追求者。
“咳咳,你有何見解還不快說?”施老將軍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傻兒子與兒媳婦的互動,但這會兒畢竟還在說正事,隻得咳嗽了兩聲刻意打斷施韻舟。
“末將雖不解朝政,但與行軍作戰上卻有自己的心得,這兩年涼國士兵的作戰方式如何,想必諸位心中都有數。可這段日子,凉軍卻總有意無意地在與我軍的對戰中刻意示弱,但偏偏我軍與之對戰之時卻並未有如何的勝果,細細想來末將覺得其中必有陰謀!”施韻舟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