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已經來臨,天氣一下子冷了許多,人們感覺到冬天終於來了。

“玉娘,你真的決定要留在這裏嗎?”

寒風呼嘯中,柳玉竹裹緊了棉衣,盯著臉龐被冷風吹得通紅的玉娘,目光溫柔中帶著一點嚴肅。

“是的,柳姐姐,這就是我的決定。”僅僅十歲的玉娘眼神倔強,與柳玉竹對視的目光清澈,隻是抓著衣袖的小手透露出了心中的緊張。

再一次地,柳玉竹看見了這熟悉的眼神,她當初想要抗爭,擺脫困住自己的那片天地,懷著對外麵世界的忐忑,卻仍舊執著地走了出去。

玉娘境況相反,她剛剛失去最愛她的娘親,好不容易遇到對她關懷備至的柳姐姐,卻又要分開,脫離庇護,留在這裏。

柳玉竹並不知道玉娘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裏,她從玉娘眼睛裏讀到了一種信念,相信她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玉娘,該教給你的,我都已經教給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去學了。”柳玉竹點點頭,雖有不舍,卻還是道:“秋離,我們走。”

秋離彎腰用雙手搓了搓玉娘的小臉,直到搓得發熱紅潤了,才放手,笑道:“保重咯。”

張二狗被柳玉竹留給了玉娘,他雖然不會武功,在戰鬥中幫不上忙,但是踏實肯幹,一定能照顧好玉娘的。

玉娘在村口在寒風中站了很久,直到柳玉竹的身影被寒風吹散,才流下淚來:“柳姐姐,新農村是你的心血,玉娘會幫你守護好的。”……

從新農村離開,柳玉竹又去了一趟揚州城,當時她從白泉鎮帶過來的小女孩被陳河帶走以後就一直沒有消息。

一開始,柳玉竹也派人找過,但是沒有任何消息,之後忙著各種事情便沒有時間再找了。這次大概是最後留在揚州城的日子,最後再找一次。

揚州城對柳玉竹來說已是輕車熟路,說不上每條路每條巷子都清楚,但就是一種感覺,一種生活狀態貼合這座城市。

陳河是在那個落魄舉人家失蹤的,柳玉竹便想要去問問陳河有沒有回來過。

“楊姐姐,你最近有沒有見過小蘭兒啊?”

進了院子,落魄舉人不在家,隻看到楊曉慧坐在窗戶邊,在織布,柳玉竹忙走過去問道。

楊曉慧一張瓜子臉凍得通紅,抬頭見是柳玉竹,當下熱情地道:“是柳妹妹啊,今兒個怎麼有空來這裏啊,快進來坐。”

柳玉竹也不客氣,帶著秋離進了屋內,屋子裏沒有火盆,隻比外麵稍微好一點點。

“妹妹今天過來是有事想要問問姐姐。”

柳玉竹在楊曉慧搬過來的小凳子上坐下,見楊曉慧還要去倒茶,趕緊起身拉住她,道:“姐姐可還記得小蘭兒?”

楊曉慧取下腰間掛著的絲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漬,聞言想了想,“小蘭兒?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啊。怎麼了,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姐姐也知道,上次衙門裏出事之後,小蘭兒就跟著一個人走了,一直都沒見回來。妹妹是想問他們後來有沒有回來過這裏?”柳玉竹帶著最後一絲期盼。

楊曉慧的手被柳玉竹抓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地抽了出來,把絲巾掛回腰間,搖頭道:“沒有啊,也可能是我沒注意,那次以後沒見到小蘭兒回來過。”

柳玉竹心中歎息一聲,楊曉慧原本還有著大家閨秀的矜持,從來不曾做活,今日卻是冒著寒風織布,屋內沒有炭火,也沒有油燈,昏暗的隻能看到人影。

“也不知道小蘭兒如今怎樣了。”柳玉竹不好點破這微妙的尷尬,隻好轉移話題。

“妹妹不用擔心,小蘭兒那麼可愛的人兒,愛護還來不及呢,誰舍得讓她受苦啊。”楊曉慧如今也學會了世故圓滑,反倒安慰起了柳玉竹。

“叨擾姐姐了,我再去別處找找。”柳玉竹看了一眼織得不是很好的布,默默收回目光,帶著秋離往外走去。

“妹妹別急著走啊,茶都還沒喝呢。”楊曉慧的熱情還是沒變。

“多謝姐姐了,我們還有事,就不喝茶了。”柳玉竹腳步不停,轉頭對楊曉慧說道,走到門口,突然道:“秋離,包裹裏還有些銀子吧,取出十兩放在門後。”

秋離雖有疑惑,卻還是照做了。

途經知府府衙的時候,柳玉竹剛好遇到一輛牛車。

牛車上是衣衫落魄,滿麵枯寂的揚州知府,老仆人拉著牛車,同樣的一身簡單樸素的衣服,眼神空洞,沒有生氣。

他們從府衙內出來,像是被人趕出來的,背後是表情各異,指指點點的官吏。這些人以往都是知府的下屬,每次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恨不得跪下抱大腿,然而一朝落魄,

全都是一副睥睨的高傲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