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當初壯誌躊躇未盡,也是因著他這番愛惜才華而甘願為之肝腦塗地,但在看清他的真麵目之後,智真隻覺自己當初是瞎了眼。

不論心下如何想他的不是,麵上智真也一如往常地不驕不躁,同胡度一般甚至更甚地恭敬回話。做戲做全套,想起他的夫人就差那麼一點就真的無力回天,智真眼裏也泛起了濕潤。

胡度見他這般,也不忍地上前兩步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撫道:“可你這般沒有頭緒地就遣人去尋醫問道的,萬一遇上了江湖騙子,夫人豈不是更不好了?想來你遣人去尋而非親自去也是瞞著夫人的,萬一下人對夫人的病情沒那麼熟悉,大夫以為自己能治那病,去了又發現治不了,豈不又是空歡喜一場?”

智真聽出他的未盡之意:“大人的意思是?”

胡度寬厚地笑了笑:“左右廖禦醫無事,家中也還有其他大夫在,廖禦醫又更熟悉夫人的病情,讓他與你那尋醫問道的下人同行吧,也能省去許多麻煩。”

智真麵露惶恐:“這如何使得!這些年拙荊已經夠給廖禦醫添麻煩了,如今還有叨擾他忙碌奔波,這……恐怕不妥啊!”

胡度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當然此事老夫會過問廖禦醫的想法再做決定,但想來他也會很樂意為夫人出一份力的。畢竟也是好些年頭的交情,老夫也看得出來廖禦醫也是很擔心夫人的身體狀況,何況他可是老聖手了,他都治不好的病,想來是想與人多交流交流的。”

“這樣……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智真俯身施禮道謝,卻被胡度攙扶住。

“應當的,沒道理你替老夫做了這許多事,你家中出了事,老夫便全然不管不顧的。”胡度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智真知機,起身施禮告退:“在下就不打擾大人了,先行告退。”

“先生慢走,老夫讓老仆送送先生。”胡度抬手做請。

智真出了節度使府,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但細一想又有些憂心,他命人做出尋醫問道的姿態已有一段時日了,胡度到今日才察覺此事,想來是在那之前有旁的事絆住了他,此事引去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以至於眼下才發現他這頭的不對勁之處。

雖說完成了柳玉竹給的交代,但到底不知道是否誤了事。將來他夫人的解毒可全依仗著柳玉竹那頭的人,即便俞文延一再強調他夫人全然無辜,必會好好照料,但提個醒這樣的小事還是做得的。

俞文延隔三差五地才會來一趟智府,不巧的是裏俞文延再到智府還有幾天,智真想著此事不好耽誤了,就讓下人跑了一趟,到約好的聯絡點去遞了個信。

收到信的柳玉竹確實很擔心胡度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同時也很感謝智真願意遞這個信,即便不遞這個消息來,也沒人知道,對智真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多了些好感。

於是收到信的柳玉竹又讓呂博帶著人多觀察了幾天,節度使府後院派人去弄的小動靜還是照常做著,但節度使府的侍衛已經懶怠去查看了,反正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動靜,那麼緊張反倒累得慌,讓呂博去問了在節度使府後院弄出動靜的人,卻也沒看出什麼旁的不同來。

不怪智真給的消息太模糊,畢竟這消息也是他自己揣摩出來的,自己這頭小心些倒是無妨,左右眼下隻等趙子易點頭應下就是了。

在外搜尋獵豹行蹤的施韻舟反倒更容易接觸到呂博的人,左右都是夜間搜尋,他們扮作類似匪賊的模樣接近自己倒也不算可疑。

“近來她那邊如何了?”

來者也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少夫人那頭一切順利,眼下就等著趙家的應下了,雖說趙家很大可能會答應,但事情還沒定下來,少夫人難免有些憂心,近日夜間睡得不太好。”

施韻舟垂眼思索片刻,取下藏在衣領裏的玉環墜子,遞給呂博的手下:“去回了她,讓她不必過分憂思,即便趙家的不允,總是有其他法子。也不怕叫他們告發了,他們知道那個寶貝嫡長孫的事捏在我們手裏,總會怕我們不管不顧泄露出去,到時他們也要吃掛落的。”

手下收下玉環墜子點頭應是,又接著道:“那獵豹還在範圍之內,有些偏離原來的位置了,但並沒跑出去太遠。”

施韻舟粗略盤算了一下,往外搜的這一圈會粗略些,沒搜到人還說得過去,但回來這圈就得將獵豹抓回去了:“讓她注意點時間,也就剩四五天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