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你沒事吧?”柳玉竹快步衝到趙承旭身邊,差點脫口喊出他的名字,趕忙轉口詢問他的傷勢,跪坐下來接過晚來一步的秋離遞來的藥箱,小心翼翼地沿著匕首替他包紮傷口。
這種時候是萬不能把匕首拔出來的,一旦拔出來,血液就會順著傷口噴湧而出,到時就徹底救不了他了。
隻是眼下的情形也仍舊不樂觀,稍微撥開破碎的衣料,就能看見傷口邊緣有被多次刺入的痕跡,想到方才他把著匕首不肯撒手的動作,她立馬就能猜到這樣的傷口必然是二人拉鋸時留下來的,不由頹然收回正要敷藥的手,癱坐在地。
“怎麼……不治了?”趕來的莫雲璿聽到她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柳玉竹神色灰敗地搖了搖頭:“就算幫他把心口的血止住了,他的心壁和心室應該也受到多處損傷,恐怕……”
她在現代那十年主學的是婦產科,雖說簡單的外科手術她也能勝任,但開胸手術她不敢貿然實行,且若沒有傷到心髒或許還能冒險一試,但即便不拔匕首也仍然止不住的出血量,幾乎可以斷定已經被刺傷了,甚至可能心髒已經千瘡百孔,藥石罔效……
柳玉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挫敗過,明明有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加先進的醫療技術,卻仍然無法從死神手裏奪回就在自己麵前的一條鮮活的生命。
趙承旭看到了柳玉竹的神情,嘴角浮現出一抹譏笑,似是在嘲諷他悲哀的命運,又偏頭看向莫雲璿,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莫雲璿見狀,忙蹲下身來,以眼神詢問他想說什麼,性命攸關之際,她一時也忘了自己那怪病,對這樣的近距離並無不適。
趙承旭的笑緩和了許多,眼中的情意多得要溢出來一般,囁喏了許久,最終隻隨著他呼出的破碎氣息笑道:“沒想到在最後還能見你一麵,值了……”
柳玉竹在秋離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見趙承旭有話想對莫雲璿說,索性讓秋離扶她到巷子口,還有好多事需要盡早處理清楚。
趙承旭見柳玉竹離開,稍緩了一口氣,又接著道:“我心悅你,但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與你訴衷腸了,隻是在最後如果我不說,我可能會後悔。我母親胡氏,是胡度安插在趙家最大的眼線,我與她立場相對,做出於她不孝之事,還可以說是維護正統,但小妹她……她犯下了大錯!小妹的事真的很抱歉,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我不配站在你的身邊……不論她如何蠻橫,到底也是我的小妹啊……”
莫雲璿似乎也被他的哀痛攫住無法言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能夠理解。
他因為母親而煩惱悲痛的時候就能窺探出,他並非絕情狠心之人,同時也為他的自苦有些驚訝,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勸慰他。
好在趙承旭並沒有期盼莫雲璿的勸慰,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撐著一口氣將未盡之言道出:“才出青樓時,我已察覺出不對,交代了我的暗衛讓他回去同祖父報信,之後莫趙兩家的交易依舊,你仍舊是到約定的地方即可……還有這把匕首,是胡度私自豢養的胡家軍中用的製式匕首,暗衛已經回去報信了,你們帶回去太顯眼,還得勞煩給祖父通報一聲,留下證據。”看到莫雲璿眼中打滾的淚光,笑著安撫她,“別哭啊,你若是不甘心,記著要替我報仇,替你自己報仇啊。”
莫雲璿鼻頭一酸,眼淚就滾落下來,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其實我隻是被山匪刺傷,並沒有讓他們得逞,隻不過是在城門口演了一出戲而已。”
“是嘛。”趙承旭麵露喜色,給逐漸蒼白的麵色添上了幾分鮮活之意,“那太好了,太好了……能在最後見你一麵,真的……太好了……”
看著他輕垂眼瞼,莫雲璿不忍地別開了頭,不再看他。
柳玉竹走到巷子口時,便讓在巷子外躁動卻不敢進來的百姓靜一下:“有哪位父老鄉親知道裏頭這位公子是哪家的人嗎?勞煩告知一聲,好通知他們家的人來將他帶回去。”
雖然趙承旭的侍衛都還活著,但由於當時胡家侍衛與之纏鬥,讓他們無法回援,最後胡家撤離之後,他們也傷勢頗重,實在無法穩妥地將人護送回去。
有一位大媽擔憂地探頭看了一眼:“那位公子無礙吧?要不再遣人叫個大夫來看看?”
柳玉竹滿臉沉重地搖了搖頭:“不瞞您說,小女子就是學醫的,匕首命中要害,已是無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