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施韻舟距離出寨子去進行獵豹的搜尋任務還有半個時辰,他習慣性先到馬廄後去看看有沒有信息傳回,終於在馬草垛之中摸到了紙條。

查看過紙條上的信息,施韻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雖說事態往他沒想過的方向發展了,但並不是什麼壞事,甚至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不過看起來,但凡局外人都多少能看得出來胡度大廈將傾之勢,隻怕他自己也多少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當時才會心急向他們出手了,但立刻也意識到太過心急反而會壞事,因此反而再次沉寂下去,像隱在草叢中的毒蛇一般伺機而動。

而他一出手,就抓住了趙府的要害,清理了門戶。

可惜的是,先前因為諸多事宜的牽扯,他不知道已經錯失了清除這個隱患的最佳時機,反而將他的幕僚更加徹底地往自己這邊推。

得到了確認的信息,他回身往寨子深處走去,將今夜行動應該做的準備先做好了。

寨子正門的方向響起集結的號角聲,這是要出寨子搜尋獵豹的人集合的號令,施韻舟將手頭最後的收尾工作做好,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這才轉身往寨子前門走去。

子時末刻,昏暗的山寨裏重新燃起了明火,沉寂了許久的寨子又重新熱鬧起來,所有睡著的沒睡著的都清醒過來,聚集到一處去。

六子立功了,所有同行的匪賊看他的眼神都氣得牙癢癢,耐不住人運道好,就那麼偏巧遇上了獵豹潛藏多日之後出逃,被他一舉抓獲給帶了回來。

被人用憤恨眼神來回穿透的“六子”施韻舟卻仿若無知無覺,隻身迎著暗影銳利的眼神走上前去。

暗影神情淡然,但寨子裏的匪賊都清楚,此時的暗影是非常惱火的,先不說獵豹潛藏了這麼許久仍在搜尋範圍內,趁夜潛逃是在這樣的深夜抓獲,被夜間叫醒的滋味實在痛苦,尤其是冬日裏,偏是他親自交代人若抓到了立馬通報與他,眼下他也隻能拿獵豹那個不知為何逃走的孬種出氣了。

去叫醒他的那個匪賊也實屬倒黴,偏偏今天他輪值,即便知道這是頭兒吩咐的,但頂著他一副要殺人一般的眼神實在是太考驗小心髒的承受能力了,而在這時他居然看到一個不怕死還敢迎著暗影的眼神走上前去的人,心下不由多了幾分佩服。

兄弟,真爺們啊!

施韻舟卻沒想這麼多,隻是上前拱手施禮:“頭兒,小的把獵豹逮回來了,連著幾天夜裏出巡,現在頭疼得厲害,想回去先歇息了。”

暗影掃了一眼,正是今晚立了頭功的六子,揮手允了他的請求,畢竟是他給抓回來的,實力上是可以認可的,接下來要提拔去頂替獵豹位置的人選也有了著落,就讓他先回去歇著。至於他自己嘛,若不把這個孬種的嘴給撬開,他這一肚子的邪火就消不下去,更別說什麼睡回籠覺了。

“抬去審訊室,我親自審。”

周圍的匪賊聽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無知無覺的獵豹,隻能說他活該吧,頭兒的審訊哪是一般人撐得住的。

施韻舟可不知道那頭出了什麼事,他給獵豹灑了一把能把對痛覺的感知提升到最大限度的藥粉,所以他輕輕鬆鬆就把人給打暈了過去,但又為避免讓人覺得以獵豹的身手,身手沒多少傷就被他擊垮太過奇怪,於是又在他身上又打又踢折騰了許久,特地拖到子時末刻才帶回落鳳寨,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熟睡再被強行喚醒,趁他們精神不濟之時打他個猝不及防。

在暗影帶著人將獵豹拖進審訊室時,他已經往寨子後頭去了。

現在去暗影的臥房也無用,隻要暗影不在臥房裏,就有兩個匪賊在暗影房外守著,而他此時要做的,就是把寨子裏所有人的眼球吸引過去。

這些天因為執行夜間任務,白日裏更多時候都是睡著補眠的,因此他連日裏趁著為數不多白天清醒的時候在寨子後頭的糧倉裏弄了個延時起火裝置,糧倉後頭鮮少有人去那裏晃悠,他今日離開寨子前,隻需要把呂博的人送進來的火藥鋪出一條火線,再將糧倉裏的糧草都先倒上油,他觀察過,每隔十天半個月的才會有人進一趟糧倉,而前兩天才有人進糧倉取過一次糧草,因此今天行動的話,提前安排上這些是沒問題的。

火藥鋪出的火線蜿蜒途徑了所有的糧草垛子,每一個糧草垛子上都用油水澆灌浸透,直到現在雖然看不出油漬,但真上手的話,還是會摸出油水來,地麵上也有深深淺淺的印子,那是油水凝固之後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