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昆侖遇襲(2 / 2)

他一動不動地背靠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像一座岩石,他的眼睛黝黑發亮,尤其是在如此幽暗潮濕的山林中。

腐朽的落葉中散布著淡淡的血腥味,此時已有九名嵩山派的黃衫大漢死在他的劍下。他的腳尖猛然發力,人便像脫弦之劍般射出,他的身體、四肢,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都配合得沒有半點瑕疵,動若矯兔,靜如磐石。

這是山林的最深處,這裏樹高百丈,樹皮上布滿了厚厚的青苔,發出瑩瑩磷光,這是山林間唯一的光,宛如陰間的鬼火,閃動著它的恐怖。

偶爾一聲野獸的嘶嗥,宣誓著它的領地神聖不可侵犯。有血,一條野狗死了,一支箭貫穿了它的脖頸。有血未必會有人,但有箭卻必有人。

因為野獸也會流血,但除了人類以外就沒有會用箭的野獸。在這種陰森恐怖的地方,卻偏偏有人,有很多人,他們一手握劍鞘,一手握劍柄。所有的人都沒有把劍拔出劍鞘。因為他們知道,在如此幽暗的森林中,拔出劍,就相當於死,明亮的劍光,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那九具冰冷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三人一組,一名弓手,兩名劍手,全神戒備,落地無聲,慢慢搜索,沒有人說話。

“嚓!”一柄火折子亮了。現出五張麵孔,在此中環境下格外猙獰。蟲獸的鳴叫驟然停歇,磷光和火光的閃耀下,就像五個從地獄而來的惡鬼!

一個聲音響起:“他還在這兒。”

另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在。”

這時火折子忽然暗淡下去,看來馬上便要熄滅;暗橙色的光芒作最後的躍動。

又一個聲音響起,冷酷、無情又無比的威嚴,他的話就像他後背上背著的那把沉厚的寶劍一樣:“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子,一定要把他找出來,碎屍萬段,否則我們嵩山派的威嚴何在?我左某人的顏麵何在?”

話很緩慢、很陰沉、很可怕,一字一句都能聽得很清楚,話很簡潔,可實際上他說的話卻很快。當他開始說出第一個字時火折子上的火苗已開始搖晃,說最後一字時火苗才熄滅;當最後一個字的語音還在回蕩時,他的人已離去。

火光滅了,瑩瑩的磷光便再度開始毫無目地的閃爍;然而這裏已空無一人。五個人都走光了。但卻不是沒有人;還有一個人。他在人走後,磷火尚未重現時到來的,他像一座雕像,堅定、冷靜。

他的確來得太快了些。他馬上找到了那把燃盡的火折子,嘴角隱隱隱約約有一抹笑意:“想要我的命,那咱們就看看誰先命赴黃泉。”

他的手很穩,很堅定。他有他自己的名字,但現在人人都知道他是“中原一點紅。”一個殺手,一個殺人不見血,中間一點紅的中原一點紅。此刻他也不見了。叢林中的蟲獸又恢複它們的呼號。

一個人走著,他的腳踏在厚厚的落葉上,居然沒有一絲聲響,單憑這份輕功。已足以令人動容;況且他根本無心施展輕功。他一點也不怕那個什麼中原一點紅。

在江湖上還沒有“中原一點紅”這個名字時,他已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大嵩陽手”費彬了。想到這兒,他倒希望中原一點紅快一點兒出現,死在他的手中。想到中原一點紅被自己一掌拍爛額頭,以及他那錯愕的眼神。

他不禁笑了,笑得很開心。隻是一想到這個該死的家夥,隻身逃入山林,還得費一番工夫尋找,費彬便有些不爽。

隨後,他又笑了。他怎樣也想不出天下還有什麼人能接下掌門的三招:況且他費彬也不是好惹的。

夜已深,夜霧漸濃,他聞到一股腐臭、潮濕的味道,他喃喃自語道:“是該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了……”

他停在一株大樹下,縱身躍上大樹,迅速地用枝葉編織成一張床,他又溜了下來,把外衣服搭在草床上,偽裝成有一個人在草床上小憩的模樣。然後他又攀向另一株大樹。沒有人敢偷襲他“大嵩陽手”費彬,因為膽敢偷襲他費彬的,結果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

他不由得又笑了。他本來想哈哈大笑的,可是他卻笑不出。因為就在他隻有三尺,便要到達樹頂的時候,樹頂上有一個人正冷冷地看著他,那兩道目光就像是兩道冰冷的寒冰,刺入他那滾燙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