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很奇妙的時刻。
裴少安很久很久之前最想要看到的場景就是廚房裏某個女人忙碌的身影,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歸屬感。
就像現在,他抬眸看著她的身影,歸屬感沒來由地膨脹。
宋安雅從廚房出來,上樓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吃完把碗放水池裏就好了,我一會兒了下來洗,我先上去了。”
他看著她上樓的身影,唇瓣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臥室裏,宋安雅把溫度調低了些,然後坐在沙發裏給邢瑤打電話,那邊的忙音響了很久才被接聽。
“雅雅?”
邢瑤的聲音有些沙啞,“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她抬手梳理著自己的長發,緩緩開口,“我今天餓了所以做了麵條,但是好像真正的大小姐應該不會做這些家務活的,很可能要被發現了。”
“不會吧?你不是說還要過一段時間?”
宋安雅眸色撇了撇嘴,“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不是,而且我還知道了一個小秘密。”
“什麼秘密?”
她看著花園灑下的月華,幽幽道,“我找到我自己了。”
邢瑤愣了愣,“啊?”
宋安雅兀自隔著電話搖了搖頭,然後抬手把玩著自己的發絲,唇瓣都不可避免地勾起了笑容,答非所問,“我這幾天要去畫室一趟,要不你陪我過去唄。”
邢瑤抱著膝蓋坐在床頭,視線落在桌上的證件上,然後將下巴抵在了膝蓋上。
“我可能……去不了了。”
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鬆動,嗓音也低地近乎喃喃,“雅雅,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宋安雅猛然挺直了背脊,“和誰?”
“和誰不重要。”
邢瑤有些不自知地唇角挑出苦澀的笑,一字一頓地說出了本該掩藏住的事實,“重要的是婚禮在美國,所以我可能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
多年知己好友,是不同於別人的默契。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邢瑤的嗓音平靜而且毫無波瀾,“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解決而已。”
“雅雅你放心,這段婚姻不會存續太久的,等我處理好我自己的事情,我就會回來的。”
她說地倒輕巧,宋安雅聽著卻是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了?”她下意識地握著手機轉身朝屋裏走,順帶拎起了外套給身上套,“你現在在哪兒?你把地址告訴我,我馬上過去,你哥哥的事情我也可以幫忙的……”
“不用了,”對麵女人的聲音頓了頓,“已經解決了。”
宋安雅驀然停下腳步,將手裏拎起的外套丟在了床上,眉心已然擰了起來,“雅雅,你相信我嗎?”
“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
“你聽我說,”宋安雅直接沒有給她繼續的機會,“我是身不由己,但是你可以自己做決定,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幾年時間托付在不想做的事情身上,就算是交易也不可以,你懂我的意思嗎?”
邢瑤愣愣地看著桌上的證件,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手續已經辦好了。”
宋安雅心猛地一沉,“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邢瑤點了點頭,“嗯,我不會後悔的,而且對方有權有勢,我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相反來說,這段婚姻對於她的好處更多。
宋安雅握著手機的手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在顫抖,平靜了好半晌才緩緩開了口,“我能知道你嫁的人是誰嗎?”
邢瑤好像也並沒打算瞞著。
“希瑞克。”
她有些詫異地反問,“詹姆斯家的希瑞克?”
“嗯。”
“你瘋了?”
宋安雅那一瞬間恨不得拿個榔頭砸在她的腦門上,隔著無線電就開始數落,“你明明知道他的德行,四年前他都那樣了,你嫁過去根本就是狼入虎口,而且他們家那麼亂……”
“我知道。”
邢瑤打斷了她的話,“雅雅,四年前他根本沒有侵犯我。”
她腦袋白了白,“你說……什麼?”
“我以為這件事會永遠成為秘密的,可是他找過來了,當初如果他不承認,那麼背負罵名的人就隻會是我,雅雅,這件事我瞞了你。”
邢瑤閉了閉眼,盡量吐字清晰,“四年前他背負罵名保存了我的顏麵,不管是為了什麼,我都應該報答他。”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報答啊?”
“我沒有別的籌碼了,”邢瑤的嗓音帶著平日不曾有過的冷靜和成熟,“雅雅你是知道我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