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東鴿聽的心膽俱裂,淚珠紛飛的泣不成聲,誰料她的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樣子竟好似再也提不起劉正德的愛憐了,他皺著眉頭好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已經看到太多的眼淚了,你不要再煩我了,你的美貌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穿腸的毒藥,已經害得我家破人亡,所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趕緊離開吧,從此之後別讓我再看到你了,免得我總是被自己的禽獸之心折磨。”
喬東鴿被他羞辱的無地自容,捂著臉站了起來跑了出去,劉正德卻在她閃出門的那一瞬間,才把眼睛裏的好容易聚集起來的冷漠給撤掉了,痛苦的看著女人的背影看不見了,才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誰知道他不久居然又聽到了女人的說話聲:“劉正德,妄我把你當成一個英雄來崇拜了,其實你骨子裏根本就是一個懦夫!”
他驚訝的睜開了眼,卻發現女人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又轉了回來,正定定的看著他在怒斥他。
“人活在世上,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不幸的發生並不是可以預知的,但是對於犯罪分子來說則是精心策劃過的,你昨天在家無非是把你的這條命也搭上而已,根本就救不了你的夫人!更何況你昨天又不是有意不在家的,僅僅是幫我的忙送我去上任而已,現在又何必把所有不幸的根源都放在你我的身上呢?我明白你的愧疚根源就是因為你跟我的感情讓你不安了,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去N市是一個事實,你我有感情你也去了,沒有感情你也是去了,這跟家裏的不幸有關聯嗎?如果你是一個敢作敢當的男人,就應該在這個時候挺起脊梁接受這個事實,並且盡快的振作起來給你的孩子,還有你的工作一個堅強的你才是,至於我……你恨我也罷,厭棄我也罷,我的死活……想來你也不能絲毫不放在心上吧?如果你就此一蹶不振,我該怎麼辦?嗚嗚嗚……”女人說著說著就又哀哀的哭了起來。
劉正德依舊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女人好似不為所動,但是卻再也沒有能力開口用剛剛那種刻薄的口吻把女人罵走了!他不說話是因為他明白自己不敢開口,他的胸口熱熱的都梗滿了眼淚,他怕一出聲就露出他的虛弱,以及他潛意識裏希望女人在身邊的願望。
昨晚他一聽雷誌廣報信說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了怕他受不了並沒有告訴他夫人已經去世,但就算是這樣,劉正德依舊一路上覺得天塌地陷般的絕望跟自責,跟喬東鴿剛剛差一點就成為事實的私情更加讓他無地自容,他就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回家裏了。
當他走下汽車,看到滿院子燈火輝煌站滿了警察,而他的家已經成了一派斷壁殘垣的廢墟的時候,他的心就徹底的掉進了充滿罪惡感的深淵裏了!
喬東鴿聽到路人的議論其實並不準確,歹徒放的也並不是什麼定時炸彈!夫人被斷定是在夜裏上廁所的時候按動抽水馬桶的閥門而觸發了引爆機關才發生的爆炸,近距離的位置加上超大能量的炸藥,夫人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
他推開攙扶著他的雷誌廣,跌跌撞撞的走進廢墟裏跟警察一起收拾著夫人的殘骸,整個過程中他沒有流一滴淚,但他的心一直被千刀萬剮的淩遲著,一滴滴的鮮血正從不計其數的傷口裏滲出來,淹沒了他的整個神經!他一直緊緊的咬著嘴唇,嘴唇上的肉被他咬破了,一滴滴的鮮血留下來,順著他的下巴滴到他能夠找得到的夫人的遺體上,那情形看的雷誌廣不忍蹙睹,流淚不止。
方子明是比劉正德還早就來到了現場,看到他兩眼發直的一直在尋找夫人的遺體並且一塊塊拚湊著,一直就覺得他的堅強是一種不正常的亢奮,生恐他等瞬間震驚引起的支撐轟然倒塌之後他會腦中風或者心肌梗塞,就一直前後不離的跟在他身邊,終於,當他夫人的身體漸漸在他的手下有了形狀之後,劉正德終於雙膝跪地說出了那句讓方子明懷疑到喬東鴿的話,然後才昏迷不醒了……
當在場的急救醫生把劉正德救醒之後,他依舊執拗的不肯離開現場,一直要求跟方自明一起分析案情,勘查現場,就那樣精神在飽受自責跟愧疚的折磨下依舊勉強聚集精神提供警察需要的線索,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立刻就把歹徒捉拿歸案。
就這樣熬了一夜,又熬了一上午,終於在天色近中午的時候,看著地上夫人的血跡在太陽的照射下漸漸變黑,但是在劉正德的眼裏,卻折射出好似指控一般的亮光,這亮光就利刃一般一下下穿透他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髒,終於讓他受不住再次暈倒了。
這一次沒來得及叫醫生,方子明直接用一瓶冰水澆醒了他,然後跟他大吵了一架讓他離開,可他依舊倔的跟驢子一樣不走,還患上了強迫症一般一直在殘破的廢墟間的翻找著,看到沾有血跡的水泥塊、碎磚塊就珍重的收攏起來放在一堆,嘴裏也絮絮叨叨的一直嘀咕著什麼別人也聽不懂的話,看起來真的跟一個瘋子差不多!
終於,他再次的栽倒在他收攏成的一個方桌大的廢墟堆上了,這一次,方子明再也不試圖恢複他的知覺了,而是直接把他扛上車拉到醫院了。
他雖然一直沒說話,但是從看到殘破的家跟去世了也沒有落個全屍的妻子之後,他的心無疑是在經受著煉獄般的折磨的,對於喬東鴿,他更是想都不敢想起,唯恐褻瀆了妻子的靈魂!
他更是一直在痛恨自己不該不聽從方子明的勸告,一直對那個小女人念念不忘,如果他不是去溫泉鎮遇到了她,又耐不住一腔癡戀招惹了她,昨夜又怎會陰差陽錯的不在家啊?如果他在家了,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就是走進了“他在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這個誤區裏走不出來了,這才會恨不得一頭碰死了才能洗去身上的愧疚一般折磨著自己,並且對著妻子的遺體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娶了,等妻子的仇報了之後,他就辭職不做官了,找一處清靜的山林靜靜地懺悔自己的罪過。
可是,喬東鴿居然來了!當他聚集起意識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第一感覺的確是十分的憎惡!他因為昨晚的不歸,的確已經在潛意識裏把錯誤都歸結到這個女人身上了,所以才會毫不客氣的出言刻毒想把她趕走,從此之後再也不跟她來往,就此用愛情來祭奠死去的老伴的。
誰知女人轉身的那一霎那,他原本已經疼到麻木的心居然再一次經受了痛楚的襲擊,更加讓他震撼的是女人居然會義正辭嚴的教訓了他一通,更加把他用冷漠的外表偽裝起來的無情給擊打的四分五裂。
他胸口悶悶的都是熱流,唯恐開口泄露了真相,就隻好假作不屑的轉臉看著天花板,仿佛想用冷落來讓女人感到沒趣然後自動離開。
喬東鴿說完之後看著劉正德不為所動的樣子,哪裏知道他心裏早就軟了呢?還以為自己昨天滯留了他徹底引起了他的厭惡,有心想走又不忍心丟下他生死未卜,不走吧又覺得留下來沒有個理由,就那樣左右為難的站著,淚珠兒禁不住“撲梭梭”滴了一地。
女人無聲的哭了一陣子,但一雙淚眼還是時刻不離的盯著劉正德看。當她看見他不停地蠕動著嘴唇,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著的時候,猜想他一定是渴了,終是心疼他的成分蓋過了委屈,就擦幹了眼淚走過去倒了一杯開水,又找了一個小勺子拿著坐到了劉正德的床邊,用勺子盛了一勺子水仔細的吹涼了,也不跟他商量就直接喂到了他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