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煙雨空濛,杭城就像是換了一片天。
沈卓撐著傘,踩過路麵積壓的雨水,沒片刻功夫,褲腳就被打濕,倒也沒怎麼在意,繼續前行。
時年二十五歲的他,一如既往,風華正茂,神采不失往昔。
雨水拉長他的身影,同一條路,與之對向走來的夏搖,起先猶豫不決,最終長出一口氣,主動靠近。
“今天怎麼有空?”夏搖明知故問。
沈卓將雨傘高高舉起,傾向夏搖,“來看看。”
夏搖單手*著臂彎,數次張口欲言,數次戛然而止,最終與沈卓,同路而行,雨水自眼前垂垂落下。
“嗯,我這幾天出趟遠門。”沈卓笑眯眯坦白道。
夏搖沒來由的心情失落,那雙秋水長眸,也一並失去神采,明明今天溫度適中,卻讓她感受到一片刺骨寒意。
許久,夏搖也道,“湊巧,等過完這個春天,我準備旅遊。”
去向後方?
其實沈卓與夏搖,均是心知肚明。
“長這麼大,竟然從未離開過杭城,這次,肯定要過足眼癮。”
“聽聞,帝京不錯,第一站就去那兒,看看雲昭寺,走走長安道,順便去那裏,近距離感受感受,某人的絕世風采。”
沈卓笑而不語。
他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活著的,擁有自己的雕塑的現役名將,前無古人,後繼是否有來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沒什麼看頭,外人吹噓起來的罷了。”沈卓咧嘴,打趣道。
夏搖沒好氣白了沈卓一眼。
同行路上,縱有煙雨不歇,往來的部分學生還是立即認出了他,或遠遠點頭打招呼,或原地駐足。
夏之言,韓風等一眾教職工,得到消息,相繼趕了出來。
這是一張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即便歲月過去這麼多年,除開皺紋多了點,精神狀態遜色了點,並無太大差異。
夏老爺子更是提醒著,以後記得再回杭城!
這下子輪到沈卓翻白眼,杭城本就是半個故鄉,豈有此生再不回來的道理?
“那些年關外狼煙四起馬革裹屍,我曾不止一次提醒同僚,若戰死,記得將骨灰送回杭城,這裏,於我的意義終歸非凡。”
本是一句稀疏尋常的感慨,卻讓在場的好友們,集體沉默下去。
沈卓後知後覺,一笑置之,並主動轉移話題,“吃個便飯吧,大家一起?”
夏之言立馬拍板,揮揮手便是自己會安排,沈卓悄然點頭,然後目光遠眺,靜靜凝望著這座杭城大學。
乳白色的外牆。
錯落分布的建築物。
以及來來往往,布滿青春朝氣的年輕學子們。
“指不定哪天,你又想教書了,記得首選杭大,這裏永遠歡迎你。”夏之言笑哈哈著期許道。
沈卓沒有吱聲。
等這場明顯氣氛不對的飯吃完,曹英的商務車,第一時間接走了沈卓。
夏搖與夏之言並肩而立,目送這位當年還叫沈少卿的年輕男人,徹底離開。
緊隨其後,沈卓趕到陳歡的麵館,陳掌櫃的些許意外,意外之餘也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