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囂熱鬧的現場,因為仆從的一句話,呈現短暫的安靜。
一眾目光,齊齊落在段郎身上,有震驚不已,有無比羨慕,更多的則是麵子上的祝賀和道喜。
“孫兒,你這什麼時候安排的?我竟然一點都不知情,莫不是,特意給老夫準備的一場驚喜?!”
段清風搓動雙手,臉上紅光滿麵。
這次家宴,名單都是段清風親自過手,來的什麼人,具體什麼背景,屬於什麼級別的存在,他都一清二楚。
貌似,並沒有帝京的人,參與其中?
當時,段清風還特意詢問了段郎,後者給出的答複言簡意賅,僅有四個字,並不需要。
畢竟是南嶺本土的家宴,沒必要,讓人家從國都帝京,不遠千裏趕來,就為了給段郎道賀。
段清風想想也是,終歸南嶺與帝京,離得不是一丁點遠。
一來一去,耽擱的時間,太漫長。
段郎的解釋倒也說的通,故此,段清風就沒有在這件事方麵,過多深究。
不成想,這家宴還沒正式開始,一眾前來祝賀的客人,三分之二還沒到齊,帝京的車隊,就掐著點進場?
這不是給他孫子段郎祝賀的?
如果不是,為何,會這麼興師動眾?而且,是在段家籌辦家宴的節骨眼上?
誰人不知,今天是大喜日子,於南嶺市的普通居民而言,同樣是大喜日子,今天乃段氏家宴!
“小少爺,我這就去,將車隊接過來,南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具體地址,還真容易走丟。”仆從毛遂自薦,表示再出去一趟。
段清風不等段郎吱聲,揮揮手,示意仆從,“客氣一點,畢竟千裏迢迢趕來,人家是貴客。”
“知道知道。”仆從舔著笑意,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段清風搓動著雙手,可謂春風得意至極,一張臉,布滿了喜悅和激動。
這次家宴,段清風準備了許久,也嚐試著邀請各方人士,為他南嶺段家助威,助陣,以增強,擴大段氏的統治力。
可惜啊,南嶺終歸是小地方,影響力有限,段清風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混到這個地步,不是個人能力問題,而是南嶺市的局限。
現在……
自家愛孫,瞞著自己,精心謀劃了這場興師動眾的家宴,連帝京的顯赫存在,都請了過來。
今日之後他段氏一脈的家宴,注定要形成巨大轟動。
屆時,別說他段家,要在南嶺稱尊,哪怕其他城市的社會名流們,也會於段氏一脈,有所耳聞。
“段老,您有個好孫子啊,我等隻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段老德高望重,且嘔心瀝血二十餘載培養了這麼一位愛孫出來,算得上皇天不負有心人,恭喜恭喜。”
“今日之後,段氏注定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一眾在本土,多有交集的故交老友們,紛紛端著酒杯,前來道賀。
段清風有一個算一個,來者不拒。
三杯酒下肚,段清風的臉色微微紅潤著,與諸多好友把酒言歡之餘,也坦承了,段氏未來的走向和宏圖大略。
段郎站在一邊,悶著頭喝酒,哪怕有客人主動過來套近乎,敬他酒,段郎也表現的平平淡淡,多以敷衍了事。
此刻,段郎看似麵色平靜,春風如意。
其實,內心一直處於煎熬和疑惑狀態。
他在帝京屬於什麼角色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別說接觸什麼軍部的人,哪怕稍次一點,甚至更不入流的小官小爵,都是難事。
他段郎,何德何能,又擁有什麼資格,去攀附這種級別的存在?
除非,真的祖墳冒青煙了!
隻不過,這幾天,段家在南嶺市鬧的動靜太大了,加上自身口無遮攔,吹噓自己在帝京,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久而久之,凡是和帝京那邊,牽扯到關係,大家第一時間都會想到他段郎。
何況,今天偏偏這麼巧合,家宴還沒到正式開席的點,一批黑色大巴,於這個階段,進入南嶺市。
時間點,過於敏感。
如此聲勢浩大的陣容,大家都懶得去思索,去判斷,直接定義為,與段郎有關係,也情有可原。
但,段郎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貨色。
也心知肚明,這批大巴興師動眾趕到南嶺市,絕對與自己沒有一丁點關係。
可這麼大的場合,這麼多嘉賓在場,段郎已經沒有辯解的餘地,隻能硬著頭皮走一步是一步,見招拆招。
若是來一句,這批隊伍,與自己毫無關係,這豈不是不打自招?
先前,段郎可不止一次吹噓自己,在帝京的地位舉足輕重。
雖然沒段清風強調的那麼誇張,什麼跺跺腳國都都要抖三抖那麼誇張,但也默認了自己,並非浪得虛名之輩。
現在,帝京來了一支車隊,即便雙方沒接觸,但按段郎的自述,對方應該對他,有所耳聞吧?
“頭疼。”
此時此刻,段郎終於設身處地體驗到了,什麼叫做煎熬,若是條件允許,他恨不得現在就挖條地縫,果斷離開現場。
為何頭疼?
問題無外乎,一則,段郎於這批突然抵達南嶺市的帝京車隊,莫名的忌憚,以及疑惑不解。
再者,也在思索,這批車隊,以如此方式進駐小小的南嶺市,究竟為何?
都折騰出這麼大陣仗了,擺明了不是什麼小事情。
站在南嶺市普通人的立場,畢竟大家都不知情,故此,能理解為,是不是來給段郎捧場祝賀的?
但,段郎心知肚明,這批隊伍於自己沒有半點關係,換言之,這批隊伍,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重要目的,乃至目標。
而這個目標,百分之一百二,不是自己!
“莫非,南嶺市有什麼絕世高人存在?”段郎嘀咕,腦海裏突兀的,閃現出一位年輕人的身影。
昨天。
段郎還和那個年輕人,交流過。
雖然協商未果不歡而散,但段郎,總算是近距離,見到了那位,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家夥。
第一次碰麵,段郎隻是覺得這個年輕的陌生人,給他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
昨天,段郎在吳家府邸,於沈卓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層,這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愣頭青。
可,嘴上這麼評價著,段郎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認,沈卓是他見過,最具氣質,也最讓人看不透的年輕同輩。
難道……
這批興師動眾的車隊,是為他而來?
怎麼可能?
絕不可能!
那位,看似軒蓋如雲器宇非凡,但終歸是一個腿腳不便的癱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廢人一介!!!
一個廢人,談何擁有這麼驚世駭俗的影響力?哪怕是帝京,都有大人物,特此來了一趟南嶺市?就為了見,那位年輕人一麵?
段郎覺得可笑,他認為,這批來自帝京的顯赫存在,見自己的概率,都比見那個癱子的概率,大得多。
完全是那個奇怪的年輕家夥,給自己造成了太大的心理衝擊,以致於,出了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不知不覺的想到那個人。
“差點自亂陣腳。”段郎搖搖頭,略感自責。
這般慌慌張張的性格,以後就算有大機緣,在帝京混個不小名聲,也未必把握的住,還是不夠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