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我這一番話當中可有任何詆毀你們司徒家的言辭?你們若是硬要對號入座,認為自己就是誇誇其談的廢物,那我也沒有辦法。”雲溪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以為司徒家族以煉丹術聞名傲天大陸,排名在十大家族第五位,想必司徒家族當中高明的煉丹師比比皆是。我之前的那一番話,本是要誇讚你們司徒家的,因為在我看來諾大的一個家族裏,高明的煉丹師應當是隨處可見的,可誰知就是有人要自貶身份,認為自己是廢物,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還可以如此顛倒是非,他們真是服了!損人的話是她說的,誇人的話也是她說的,她還能再顛倒是非些麼?
五長老的臉色依舊是陰沉沉的,不過她的話也在理,誰讓那幾個弟子自己對號入座,將自己看做了是廢物呢?可是再一想,她說的話分明就是在詭辭狡辯,是是非非還不是她一個人一張嘴說了算?
司徒英傑等人氣得不輕,正想反駁她,卻聽她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說司徒家的幽骨翠焰不過如此,其實並非有意謫貶它,而是覺得它的功效無法發揮到極致,覺得可惜罷了。”
五長老陰沉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沉聲道:“此話何意?”
雲溪負手,優雅地踱步至幽骨翠焰的跟前,慢條斯理地說道:“眾所周知,火種的優異,除了其自身的火源品質,最重要的因素便是火種的火焰純度。幽骨翠焰的火源品質是與生俱來的,無法改變,唯一能夠改進和加強的便是其火焰的純度,一旦火焰純度改善了,那麼它的功效便能到達一個更高的境界,或許還能超越排行在它前一位的異火火種……”
“你有辦法可以加強火焰的純度?”五長老半信半疑,冷眸不住地掃視著她,想要從她從容不迫的麵容上看出些許端倪來。
不得不承認,她的話的確很有理,幽骨翠焰的確是火種之中的佳品,但在異火排行榜上始終隻有第七名,就證明它本身還是有缺陷的。凡是煉丹之人都通曉火焰純度對於煉丹的火勢掌控的重要性,而幽骨翠焰在燃燒時,隻有最靠近中心的火種才是最為純正的幽綠色,邊緣處卻帶著很多夾雜在綠色和黃色之間的雜色,甚至在最外圍的一圈,火焰的顏色直接就是純黃色。
家族裏很多的煉丹高手在使用幽骨翠焰時,就發現了類似的問題,隻不過相較於其他的火種來說,它已經是非常優異無可挑剔了,所以誰也沒有想到要去進一步地改進它。
現在聽到眼前的女子侃侃而談,好似極有把握的樣子,他的心神也開始微微動搖了。倘若真的能得到改進火焰的方法,那麼對他來說,便是為司徒家族掙得了一個天大的功勞。想著,他等待雲溪回複的心情又急切了幾分。
“辦法自然是有的,就怕五長老擔心我會損毀了幽骨翠焰,不敢讓我嚐試。”
五長老昂首冷哼道:“有什麼不敢的?幽骨翠焰豈是那麼容易被損毀的?更何況幽骨翠焰乃是具有靈性的,倘若你想摧毀它,就極有可能受到它的反噬之力,到時候遭殃的恐怕是你自己。”
“那就好!倘若我真的做到了,改進了幽骨翠焰的功效……”雲溪故意欲言又止。
“倘若雲小姐真的做到了,那麼老夫不但不計前嫌,還願意拿今日現場展示的所有寶物作為饋贈。”五長老的陰鷙的眼底滿是算計的精光,區區尋常的寶物,又如何能與幽骨翠焰相比?
“五長老,萬萬不可啊!”司徒英傑急了,想要阻止他。
五長老抬手,反過來阻止了他的繼續進言,語調一厲,道:“倘若你做不到,那麼也別怪老夫心狠手辣……”
他的視線一轉落在了雲溪的身後,在那裏,雲小墨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雲溪的身旁。
雲溪眉心一動,順著他陰冷的目光,稍一轉首,便看到了悄然來到自己身側的兒子。她眉頭緊擰了下,這個老家夥果然心機深沉,而且洞悉力敏銳,居然一眼就識破了小墨跟她之間的關係,想要拿他來威脅她。
好,很好!
咱們走著瞧!
雲溪屈身,看向了糾著小眉頭頗為擔憂的雲小墨,伸手撫平他的眉頭,柔聲道:“小墨別擔心,相信娘親,你就等著娘親將所有的寶物全部賺回來吧。”
雲小墨乖巧地點了點頭,麵色從未有過的凝重和肅然:“嗯,小墨以後都不跟娘親鬧別扭了,小墨永遠都相信娘親的話。”
雲溪衝著他溫柔地一笑,隨後轉首望向了慕景暉,秀眉輕抬:“慕城主,麻煩你幫我照看小墨。”
慕景暉毫不猶豫地頷了頷首,伸手將雲小墨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一雙沉凝的皓眸平靜地看著她,好似對她充滿了信心。
“哥哥……”慕晚晴有些不放心。
慕景暉抬了抬手,目光直視著雲溪的方向,朗聲道:“雲小姐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不如讓我們一起來見證這奇跡誕生的時刻。”
奇跡誕生?雲溪衝著他淺淺地勾唇,他居然比她還要相信她能成功,究竟是他有識人之明,還是他勝券在握,想要通過她來打壓司徒家的氣焰?
這一笑,仿若輕雲蔽月,慕景暉平靜的眸子忽地蕩起了一層波紋,轉眼即逝。
“開始之前,我需要一些必備之物!”
雲溪利落地紮起了自己的衣袖,開始做準備。垂眸間,一抹精光劃過了她的眼底。
老匹夫,敢拿兒子威脅她?她會讓他知道打她最為珍視的人的主意,該有怎樣的下場!
再次抬眸時,她輕顏淡然,悉心地細數著所需之物,一邊戴上自己隨身攜帶的煉丹時常用的黑色手套。
五長老聽著她口中所報的物品種類和數量,立即命人當場謄寫,以免錯漏了什麼重要的步驟或藥材,他親自監督弟子謄寫。
整個大堂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將雲溪團團地圍住,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屏息觀看她的演示。
雲溪采用的乃是物質的蒸餾提純之法,問慕景暉討來了不少的瓶瓶罐罐,勉強製成了一整套最為簡易的蒸餾儀器。繁複的過程,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尤其是五長老,一邊教弟子謄寫,一邊焦急地觀看整個過程,恨不得雲溪的速度放慢再放慢。
觀看的煉丹師們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何她可以毫無避忌地在眾人跟前演示,不怕別人偷師,因為這一係列的過程太過複雜,他們就算想學也未必學的來。
“等一下,你剛剛說放完磷粉之後,放硫黃?這兩者不都是易燃之物嗎?”五長老半路打斷了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沒錯,它們的確都是易燃之物,可是隻要比例調配得當,便有特殊的功效。”雲溪娓娓道來,不疾不徐,頗有些神秘的意味,唬得眾人不得不信。既然是秘方,那麼必定有其獨特之處,或許就是因為平常人不敢用的易燃之物,才是改良火種純度的良方。眾人皆在心底默默地記下,即便沒有幽骨翠焰這等珍奇的寶物,同樣的方法用在其他的火種改良上,想必也是同樣的功效。
五長老心中仍然存有疑惑,腳下不由自主地退開了幾步,他是愛惜生命之人,倘若真要出意外,首當其衝的也是雲溪,所以他沒有再多問,隻管繼續記錄和觀看。
眾人見五長老後退了幾步,也一個個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幾步,將圍觀的包圍圈在無形之中擴大的一倍。
雲溪一邊調配著配方,一邊用餘光輕掃著眾人的反應,唇角幾不可見地向上微揚。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配方終於調配完畢。
一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那些一心關注著雲溪每一步的操作步驟的煉丹師們來說,隻覺得一個時辰過得太快,很多精細的步驟他們還來不及記下,雲溪就已經過渡到下一個步驟了,真希望時間能停下來,好讓他們能夠細細地將每一個操作步驟記仔細了。
而對於龍千辰、雲小墨和端木靜這三個對煉丹絲毫不感興趣的人來說,一個時辰實在是太漫長了,正在大家專心致誌地關注著演示的時候,三人隨意找了三把凳子,坐在上頭打起了瞌睡。
慕景暉隨時隨地都在留意著三人的動向,以免有人暗中出手偷襲,他應下了要看好她的兒子,他便決不食言。看到兩個孩子天真無邪的恬靜睡顏,他粗獷豪放的俊臉上多了幾分格外的柔情。
在關注三人的同時,他的神識也不動聲色地牢牢控製著整個大堂以及大堂周圍,他的眉心驀地聳動了下,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了大堂側門處的屏風後,他的神識捕捉到了兩名高手的藏身之所。他的眸光微斂,未頃,眉宇逐漸鬆弛,棱角分明的唇角扯出了一抹釋然的笑。
慕景暉隨即將目光重新調回了正在作演示的雲溪身上,她的麵色平靜,每一個步驟都做到井然有序,從容不迫,她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流暢,毫不拖泥帶水,堪稱藝術。
她專注的神色,有一種特別的知性美,冷靜、睿智,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與之前或咄咄逼人或冷言譏諷的她迥然不同。這樣的女子倒是罕見!也不知究竟是怎樣的男子俘獲了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為他生兒育女……
慕景暉自嘲地輕笑了聲,他想這些做什麼?他身負重任,怎能將心思放在這些微乎其微的兒女私情上?再說,對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他何苦再無端端生出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