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聽著女魔頭溫柔得可怕的聲音,小身子板一個不慎,直接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
眼前的這隻,真的是女魔頭嗎?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還有,小白不喜歡坐太師椅,不喜歡坐在這麼高的地方……
小白蹲坐在地上,仰著小臉,一臉的可憐巴巴。
雲溪自上而下盯了它許久,慢慢失去了耐性,歎了口氣,直接彎腰將它從地上拎了起來,挑著冷眉道:“小白,趕緊把龍之焰吐出來,讓我試試它的火勢。”
“不要!小白現在沒心情!”小白跩跩地搖晃著身子,在她手中抗議。
雲溪冷眸微眯了下,提高聲調道:“沒心情?給你吃給你喝,你還沒心情?難道你想讓我幫你找隻小黑來,跟你好好地溝通一下感情?”
“小黑是誰?”小白天真無邪地搖晃著小腦袋,“小白隻喜歡小墨墨!”
雲溪心中一喜,她怎麼忘記了,小墨才是小白的死穴:“那好,你隻要把龍之焰乖乖地吐出來,我就讓你去見小墨墨。”
小白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弱弱地說道:“小白吃進去,就吐不出來了。”
“怎麼可能?”雲溪伸出一根手指,使勁戳了戳它圓鼓鼓的小肚子,又往別處戳了戳,一邊研究著,一邊嘴裏嘀咕道,“那麼大一團火種,你一直吞在肚子裏,也不怕消化不良?”
“哈哈哈……女魔頭,你別亂戳,小白好癢……哈哈哈……啊,癢……哈哈……哈哈哈!”小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女魔頭,你別戳了,小白試試!”
小樣兒的,終於就範了吧?
雲溪終於滿意地收了手,將它擺放到了她事先準備好的煉爐邊上,對著它扯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道:“小白,好好幹,我看好你哦!”
小白渾身的毛發抖動了下,順帶著掉了幾根毛,心中暗暗叫苦。女魔頭,還是恢複你本來的麵目吧,現在的你,比魔頭更可怕!
一人一寵前後立在了煉丹爐的跟前,小白蓄勢待發,鼓足了氣,朝著煉丹爐的底部吹氣。
呼——
呼呼——
呼呼呼——
小白張大著嘴,卯足了勁,可惜吹出來的全是空氣,壓根連一點火星也見不著。
雲溪看著著急,在它的後邊使勁地給它鼓勁:“小白,用力!再用力一點!呼——呼呼——呼呼呼——”
她都恨不得替它來吹氣了。
赫連紫風來到了煉丹房門前,在經過了守在門口充當門神、其實有等於無的獨孤謀身側後,便輕聲地推門而入。門打開後,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幅可愛又滑稽的畫麵,一人一寵前後立在煉丹爐跟前,齊齊對著煉丹爐用力地吹氣,相同的頻率,相同的呼聲……
“你、你們在幹什麼?”赫連紫風棱形的唇角微微有了些抖動的跡象,她居然和一隻獸寵玩得不亦樂乎,實在是……太可愛了!
乍聽到他的聲音,雲溪吹氣的嘴型就那麼滑稽地頓在了那裏,轉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雲溪臉上微微一僵,連忙拍打了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臉,幹笑道:“沒什麼,在練習運氣而已。”
赫連紫風顯然不信,眸光微斂了下,繼續定定地看著她。
小白長籲了一口氣,就地打了個滾,可憐巴巴地瞄著雲溪道:“女魔頭,小白已經盡力了!可不可以放我去見小墨墨了?”
雲溪低歎了聲,給了它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甩了甩手,終於放了它。
小白頓時如獲大赦,整個兒都精神起來,二話不說,似一道白煙,迅速地逃離了煉丹房。這迅猛的速度,看得雲溪一陣驚愣,她也是現在才發現,小白的力量好像比從前更加驚人了。
小白一離開,煉丹房內,氣氛瞬間陷入了冷凝。
雲溪時不時地瞄著赫連紫風,他就這麼靜靜地待著,不言也不語,一雙深沉如海的眸子卻是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心中一陣忐忑。
許久,雲溪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片冷凝。
“你身上的傷好多了嗎?”
赫連紫風依舊靜默,看著她的眼神卻是更加濃烈了,許久,他的口中終於吐出了短短的兩個字:“不好!”
清冷的聲音,像是沙漠中狂卷而起的沙塵,它玩的不是狂野,而是寂寞。
雲溪微擰了下眉頭:“沒有上藥嗎?”
“沒有!”他直截了當地回答,一雙眸子微閃了下,泛起一道亮光,頗具深意地凝望著她,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雲溪沒有多想:“那我讓小軒子幫你上藥。”
他沒有接話,隻是更加用力地凝望著她,眼神之中有些幽怨和控訴的情緒。
雲溪微愣,沒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繼續盯著她,濃濃的幽怨的情緒逐漸將她包圍,雲溪琢磨了半晌,終於領會了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想讓她幫他上藥呢!歎息,雲溪對他有些無語,他長了一張嘴,難道就是用來緊抿著扮酷,而不是用來說話的嗎?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偏偏就是不肯開口說,非要用著他幾千伏電壓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看,讓她來揣度他的眼神涵義……拜托,他的眼神那麼深奧,尋常人怎麼可能領會得出來?
向上翻了個白眼,雲溪不得不對他歎服,看在他是為了她娘倆受的傷,她也隻好忍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
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牽起了一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赫連紫風的眼神忽閃了下,幽怨控訴的眼神又有了變化,仔細看時,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圈圈的漩渦在幽幽地流轉著,意味深長。
這眼神又是什麼意思?
雲溪無奈地盯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我猜、我猜,我使勁地猜!
她輕歎著轉身,走向了陳列丹藥的藥櫃,從中挑出了幾瓶較為有效的療傷良好。
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她挑好了傷藥,驀地轉身。待見到眼前的景象,她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忘記了反應。
青銅色的肌膚,腰間沒有絲毫贅肉,還有塊狀有致的腹肌……整日裏欺著寒霜、生人勿近的赫連紫風,竟是藏了一具如此性感完美的昂藏身軀!
雲溪臉色微紅了下,立即轉過身去,她努力去回想,她的千絕也有跟他一樣性感完美的身材,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切都是浮雲!
如此想著,她的心神立即鎮定了下來,就當他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塑、藝術品,她不過是在上邊塗抹些藥粉,給它粉飾粉飾罷了。
他的背上是一條又粗又長的傷痕,淤血堆積,呈紫色,背負著這樣一條傷痕,他居然還可以隱忍這許久,一路上悶不吭聲,雲溪不禁有些佩服他。
“疼嗎?”她一邊替他敷著藥,一邊忍不住輕聲問道。
赫連紫風聞言,墨發微微偏側,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沒有聽到他的回話。
“為什麼拚命救我們母子?你應該知道,小墨是千絕的孩子……”
他重新轉回了頭,周身的氣息驟降,依舊是默不作聲。
雲溪抬眸,盯著他的後腦勺,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倘若可以,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絕為敵?你我之間相識多年,也算是相交一場,我不希望日後彼此刀劍相向!我們母子以後都會和千絕生活在一起,你若是和他為敵,也便是和我為敵!”
她的聲音婉轉輕柔,像是夜的呢喃。她盡量地用著平和的語氣與他協商,因為她是真的珍惜五年時間的友情,不想彼此間日後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她卻不知,她的每字每句落入赫連紫風的心頭,卻已經似利刃一般一下下刺痛他的心肺。
“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絕為敵?”
哈,多可笑!
他和龍千絕之間的恩怨,乃是彼此立場迥異,水火不容。為何她隻想到來勸他不要和龍千絕為敵,卻不曾站在他的角度來思考?
不和他為敵,可能嗎?
赫連紫風倏地立起,紫色的衣袍在他的手中翻轉,轉眼間就披戴在了他的身上。沒有言語,沒有回視,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煉丹房,隻留下被他衣袍掀落的一地白色藥粉和一室的冷冽。
他生氣了,他憤然離去。
雲溪微擰著眉頭,默默地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她低低地歎息,有些事注定了的,她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
酒樓的大堂,雲小墨正繪聲繪色地跟端木靜講述著這一次鬼穀幽林之行的經曆,端木靜聽得聚精會神,一張可愛的小臉也跟著他的講述忽而緊張,忽而鬆弛。
小白好不容易被女魔頭大赦,三兩下就奔回了雲小墨的跟前,鑽入他的懷裏一個勁地撒嬌訴苦。
“小白,你是說娘親要讓你把龍之焰吐出來,可是你吐不出來?”
“小白已經盡力了,可是吐不出來也沒辦法啊。”小白小腦袋歪向一邊,頗為喪氣。
雲小墨抿嘴想了想,摸摸小白的小腦袋道:“娘親過些天就要參加煉丹師大會,倘若沒有龍之焰幫忙,娘親就不能在大會上獲勝了。不能獲勝,也就不能得到藍芯雪參,那樣的話,翔叔叔的病也沒法治愈了。小白,你不要怪娘親,娘親也是為了要治翔叔叔的病。”
想到了翔叔叔,雲小墨不禁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小白兩眼滴溜轉著,看著雲小墨眼神黯淡,它也跟著心疼,小爪子撓著他的衣袖,道:“小墨墨,你別擔心,小白一定會努力的!要不這樣,小白現在就再試試看。”
“嗯。”雲小墨點頭,笑逐顏開。
於是,小白又開始了它痛苦的呼氣運動,兩個小朋友圍著它,不住地為它鼓勁。
龍千辰從酒樓外邊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孩子圍著小白異口同聲地呼氣的畫麵,他俊眉高挑著,一步步挨近。這唱的又是哪一出?他怎麼就越來越看不懂了?
“小墨,你們在幹嘛呢?”
“呼!”雲小墨喘了口氣,回頭道,“我們在給小白加油,讓它把龍之焰從嘴裏吐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