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在問你們幾個問題,誰能答得上來,誰就是真的。”軒轅家主說道,他在說話的同時,將南宮翼和白楚牧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鋒芒暗藏,心中自有一番估量。
現場頓時寂靜無聲,緊張的氣氛被推至最高點。
南宮翼表麵上看起來很冷靜,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有多緊張和惶恐,短短的片刻,他已經為自己尋好了數百種全身而退的法子,然而似乎沒有一種是完全保險,擁有絕對勝算的。
白楚牧與他不同,他此刻最為關心的,卻是師兄的安危。倘若他真的證實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師兄怎麼辦?外公會不會真的殺了他?
他如何能害死自己的師兄?
他的眼神很掙紮。
曹長老一眾高手們圍觀著,左右觀看翼公子和那位白公子兩人臉上各自表現出來的不同表情,內心裏他們紛紛站在了翼公子這邊。因為白楚牧此刻掙紮的神色,落入他們的眼中明顯成了一種畏懼,隻有假的公子才會畏懼,所以他們認定此刻鎮定自若的翼公子才是真正的公子!
“我的第一個問題,琴兒的生辰、喜好、還有她平日裏最喜歡穿的衣服顏色,你們各自將答案寫在紙上,然後交給我。”家主公布了第一問,隨後有家丁各自為雙方準備了筆墨,鋪展在南宮翼和白楚牧兩人跟前。為了防止兩人之間相互抄襲和偷瞄,家主又吩咐有兩名家丁,各自阻擋在了兩人跟前,直至他們完成各自的答案為止。
南宮翼和白楚牧兩人各自拿到紙筆之後,沒有任何的猶豫,開始奮筆疾書,幾乎是同時落筆,同時收筆。
眾人不由地驚奇,紛紛等待著家主公布答案。
軒轅家主左右雙手各執一份答卷,雙眸逐漸深邃了下去。
他沒有直接公布答案,而是繼續出第二道題:“你們的身上可有你們的母親留給你們的特殊遺物,能證實你們的身份?”
南宮翼和白楚牧兩人四目相接,各有所思。
第一題絕對不會有錯的,南宮翼對自己的第一題很有把握,因為所有這些信息,他都從師弟處聽過,那麼第二題呢?他自信地勾了勾唇,第二題他同樣必勝!
遺物嗎?母親給他的遺物……白楚牧的眸子低垂,陷入了遲疑中。
在他的對首,南宮翼率先站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塊血色的玉佩,流轉的紅光,如鮮血流淌其中,一下子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過去。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她說或許有一日,它會救我一命。我一直將它好好珍藏著,即便是在我最為艱難的時候,我也未曾想過要當了它,來換取財物,因為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最後的念想了。”
“是血玉!是我軒轅家族的所有物不錯!”
“翼公子早就接受過家主和各位長老們的一致審核,怎麼會是假的呢?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白公子才比較可疑。”
“聽說他們二人是師兄弟,同門相妒也是很常見的,師弟見著師兄現在身份尊貴無比,眼紅嫉妒是難免的,隻不過搶奪師兄的身份地位,想要置師兄於死地,這樣的做法,實在太令人可恥了!”
“家主英明,相信一定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軒轅家族的高手們一陣騷動,更加堅定地站在翼公子這邊。
聽到這些議論聲,龍千辰等人都焦急地看向白楚牧,顯然南宮翼手中的血玉是來自白楚牧的,不管他是通過何種渠道得到的,但是目前的形勢顯然是偏向於南宮翼的,他們很期盼白楚牧能拿出更加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從而擊潰南宮翼這個冒牌貨!
可是……
白楚牧此刻的狀態,讓人很是擔心。
他看起來……很消極。
“楚牧……”龍千辰想要喚醒他,龍千絕攔阻了他,無聲地阻止。
“白楚牧,你的呢?”軒轅家主雙目炯炯地看著情緒低落的白楚牧,視線逼人。
白楚牧抬頭,眼底凝著淚花。
向來頑劣灑脫的俊臉上,是無限的哀傷。
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一刻,他卻沒有看向任何人。
他遙望著空中某處,在那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已故的母親。
娘,他到底該怎麼做?
軒轅家主看著他,眉心驀地一聳,厲聲斥道:“來人,將他押下去,明日一早當眾處斬!”
“啊!”
眾人皆是一驚。
家主居然真的要處斬他?
“外公,你不能這樣對楚牧,他才是您的親外孫!”龍千辰急道,在他的身後,龍千絕狠狠地扯了他一把,壓住了他後邊想要繼續說的話。
“大哥……”龍千辰不解,難道大哥就這麼坐視不顧了嗎?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
白楚牧也是大吃一驚,外公真的要殺他?
他該怎麼辦?倘若他證實自己的真實身份,那麼將要被處死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師兄了……
“還愣著做什麼?將人押下去!一個想要褻瀆老夫女兒之人,老夫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軒轅家主決然的口吻道,他拔身而起,走向了龍千絕和龍千辰兄弟二人,卻是改換了另一副和藹的神色,“千絕、千辰,走!外公帶你們去看看你們的娘親,分別這麼多年,你們的娘親也一定很想見見你們。”
“外公,楚牧他……”龍千辰的話說到一半,人已被軒轅家主硬拖著離開了議事廳。龍千絕和龍天澤兩人緊跟了上去,至於容少華、昆侖老者等人,被曹長老安排前往別處歇息。
白楚牧被幾名高手押下,帶往地牢,經過南宮翼身邊時,白楚牧腳下明顯一頓,看向了南宮翼,而後者有意調轉了頭顱,避開了他的視線。
也就是這一刹那,白楚牧的心涼了。
師兄居然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願意替他說,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師兄,你當真好薄情!
長廊的一端,龍千辰努力地掙脫了軒轅家主的束縛,焦急道:“外公,你怎麼就不信我們的話呢?楚牧才是您的親外孫,您難道就真的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您是不是老糊塗了?自己的親外孫不信,信一個外人?啊!——”
腦門上吃了一記爆栗,龍千辰不解地看向外公。
“你這孩子到底遺傳的誰的性子,怎麼做事毛毛躁躁,不愛動腦子呢?在你眼裏,外公我就是這麼一個是非黑白不分之人?”軒轅家主衝他搖頭,再看看龍千絕,穩重睿智,成足在胸,同是他的乖乖外孫,怎麼兄弟倆之間的差異如此之大?
龍千辰眼睛一亮,頓時領悟了過來,抱著外公的手臂,開心地笑道:“外公,這麼說來,您早就確認楚牧是您的親外孫了?那您為什麼還要嚇唬他,讓人將他押下,說明早要處斬呢?”
軒轅家主笑而不語,幾分高深莫測。
“外公如此做,一來是想敲醒楚牧,讓他看清楚他師兄的真麵目,二來是想看看南宮翼究竟有何其他的目的,是單純地想要冒充軒轅家族的子嗣,還是另有所圖。”龍千絕冷靜地分析道。
“不錯!”軒轅家主滿意地笑了笑,頷首道,“方才楚牧在回答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確認和判斷。因為他給的答案,每一個都是錯誤的。”
“啊?錯誤的?那您老人家還判斷他是您的親外孫?”龍千辰無法理解外公的思維。
軒轅家主歎息了聲,幽幽道:“他是故意想讓他的師兄啊,所以他刻意地去寫錯誤的答案,可偏偏他所給的答案,恰恰與正確答案相反。譬如琴兒的喜好、她平日裏最喜歡穿的衣服的顏色,他的回答恰恰都是琴兒最不喜歡、最忌諱的答案,這其中有些信息,哪怕是軒轅家族內部,曾經跟琴兒有過接觸之人,也未必能回答得上來,由此可見,他才是真正最為了解琴兒之人。而南宮翼所給的答案,卻是很尋常的,隻要是軒轅家族裏與琴兒有過接觸的人都可以回答得上來……”
“原來如此!”龍千辰不由地為自己的好兄弟感歎,都是為了一個義字,他放不下、也舍棄不了,他寧可自己受累,也不想背棄了這個義字。
“楚牧一心想要成全他的師兄,卻在不經意間透露了自己的真實心意,可見他心中是多麼渴望能得到外公您的承認。可惜他太傻了,識人不清,他一心為他師兄著想,而他師兄卻是一心為自己著想,哪怕是聽到外公您要處斬楚牧,他都沒有出聲為他求一下情,這樣無情無義的師兄,他還維護他做什麼?”
“每個人都是需要成長的,希望經過這一次,楚牧可以徹底清醒過來,不要再對他的師兄抱有期望和幻想。”龍千絕道。
想到白楚牧不會有事,龍千辰的精神大振,扯著軒轅家主的手臂,笑嗬嗬道:“外公,您真是太棒了!是我見過最最好的外公!哈哈!”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像我家小墨的口吻?龍千絕不經意地挑動了下眉梢,淺淺勾唇,不過弟弟的話,他還是讚成的。
“謔謔謔謔,你也這麼認為嗎?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軒轅家主自戀地大笑起來,下巴的些許贅肉,一抖一抖,哪裏還有方才雷厲風行、睿智幹練的家主風範?
“外公,那我們現在是去看我娘嗎?她到底在哪裏呢?”龍千辰笑得更加開懷了,外公果然跟他一樣有趣,他現在再也不會懷疑自己不是龍家人了,因為自己分明就是遺傳了外公的可愛個性嘛!
龍天澤和龍千絕父子二人緊跟在笑得沒型的祖孫倆身後,一個比一個酷,隻不過父子倆的唇角難得地都掛著一抹淺笑。
馬上就可以見到母親了……
溪兒,真想跟你一起分享我此刻的快樂。
然而,當他真正見到了他的母親,他卻不這麼想了。
看著躺在那張千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冰床上、陷入沉睡中的母親,龍千絕整個人身體內的血液都凍結了,從下而上,比千年寒冰還要冷寒。
怎麼會這樣?
他期盼了這麼久,等來的竟然隻是母親沉眠的睡顏?
“娘!”龍千辰第一個撲上前,跪伏在了冰床前,他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冰床上的女子,不敢相信這就是他記憶中溫柔美麗的母親。
還是那一張美麗絕倫的臉龐,精致的五官輪廓,沒有一絲皺紋的細膩肌膚,此刻卻染上了冰霜,失去了生機。
“雅兒!”龍天澤激動地邁步上前,半途,一陣強勁的掌風毫無預示地來襲,他來不及躲避,整個人在半空中狠狠地被掀翻,砸入地麵。
軒轅家主居高臨下,一腳狠踩在了他的身上,眉目間厲色叢生:“今日老夫讓你見雅兒一麵,已經算是仁慈了,這不過是看在你將老夫的兩個外孫帶來軒轅家族的份上。不過,老夫也說過,今生今世都不允許你踏入軒轅家族一步,否則老夫一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現在你已經見過雅兒了,要麼馬上給我滾,要麼就給我去死!”狠厲的眼神,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