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叫山與萬青林、侯今春、趙秋風,及十幾位船幫兄弟,在天上天酒樓大廳裏巡了一圈,見高朋滿座,人滿為患,大多好位置席座皆已被占,便問了跑堂夥計,人家回應說,樓上兩層,皆已經圓滿,更無一席座位。
靠近樓梯口一隅,有一圓桌,尚空閑,陳叫山便招呼兄弟們,“咱就坐這兒,多塞幾把椅子的事兒,也坐得下了……”
萬青林覺著掃興,侯今春也覺著掉價:靠近樓梯口的位置,有跑堂夥計端菜來回經過,上樓下樓的賓客,亦要為其留道,空間實是窄仄,坐著憋屈得很!
“人家來得早,咱來得遲,先來後到的理兒嘛!”陳叫山拉過一把椅子先坐下了,招呼兄弟們,“都是跑船做買賣的,咱坐著聽聽,向各大船幫前輩們學習些見識,挺好啊……”
眾人都坐下後,跑堂夥計們端著食盤,來來回回擦著桌邊跑趟,使人感到身子發緊,惟恐那菜湯潑灑出來,汙了衣衫,隻得不斷地挺腰、挪腿、斜肩膀,調整身姿。常常是朝這邊剛調整了身姿,避讓了跑堂夥計,那邊樓梯口又有賓客來往,個個都是屬螃蟹的,橫著走路,兩個胳膊甩開的幅度極大……
難怪沒人坐這兒,真真是渾身不自在的地兒啊!
船隊兄弟們本就覺著坐得不舒服,可更鬧心的是:坐定好半天了,跑堂夥計也不拿正眼朝這邊瞧一眼,更無人過來招呼其點菜事宜了……
侯今春巴掌高高舉了起來,要重重地拍下去,陳叫山抓著一雙筷子,巧妙地一架,將其阻止,“別扭啥,發啥火?誰讓咱沒來早呢……”
“他娘的個腿啊,要麼就不安這桌子,要麼就整大點兒地方,這坐得是啥嘛……”
“蘿卜快了不洗泥,我看今兒這飯,怕等到明兒早上,也吃不到嘴裏呢!
“不行咱撤了算了,哪兒不能吃個飯,在這兒受罪?”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吃的是個體麵,吃的是個感覺嘛!”
兄弟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話,惟侯今春鬱鬱不語:原本覺著今兒大賺特賺了錢,腰包鼓脹了,成了大爺了哩!豈料,到了這兒,什麼大爺呀,成了他娘的鬼孫子了……誰在乎咱呀?
又有一位跑堂夥計端著食盤,從侯今春身邊經過時,侯今春故意伸了一腿,暗暗一絆,跑堂夥計“呀”一聲驚叫,一個前撲,摔倒在地,食盤朝前甩了出去,碟、碗、盆、盤,一陣嘩啦響,胡亂飛濺去,菜湯菜汁潑濺到了前頭一桌人的衣褲上……
令陳叫山稍感意外的是,那桌上的人呼啦啦站了起來,並未怪責跑堂夥計,而是直接過來罵侯今春,領頭一位大胡子,嘴巴歪著,一臉橫肉,大吼著,“哪裏來的鄉巴佬,跑這兒來使絆子,活膩歪了吧?”
有陳叫山在,侯今春自然底氣足足,比那一夥人更跋扈,“嘭”地一拍桌子,“乖乖坐回去,再他娘多一句嘴,老子把你舌頭割下來炒嘍……”
侯今春這一句話,實在囂張,不但激怒了趕過來的這夥人,靠在裏麵的好幾桌子的人,紛紛站立起身,朝樓梯口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