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貴人老爺(1 / 2)

春日偏短,學塾早歇,散學的孩子,隻有俞敏尚在。先生學生,一人一桌,相向對坐,正在辨正。

俞敏問:“碩鼠竊黍,聖賢厭之。然而,蜂農采蜜,聖賢又頌其勤勞,何解?”

王軻微笑說:“碩鼠自肥而散瘟疫,蜂農益眾而解百毒。”

俞敏又問:“昔日夫子遇小兒辯日,不作其解,莫非夫子未能解?”

王軻答:“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俞敏眨眨眼睛,又笑眯眯追問先生:“小兒辯日,先生又是何解?”

王軻見曹荀進來,便笑笑指著曹荀說:“讓曹先生作解。”

“日從海升,午掛於空。小而見大,大而顯小。”曹荀敲敲折扇,回問俞敏:“小玉米你說,是怒海大,還是天空大呢?”

王軻點點頭,也笑著補充說:“然也。初升旭日與正午豔陽,譬如灶膛燒火,初起水不沸,久燃水則開。故而日初出滄滄涼涼,日中如探湯。”

俞敏豁然開朗,羞澀的說:“學生明白了。”又見曹先生似乎找王先生有事,便對兩人施了一禮說:“天色不早,學生先作告辭。”

兩人看著俞敏出門,對視一笑。

王軻說:“錫豐小小漁村,雖鄉野僻壤,人才輩出哇。”

曹荀問:“師兄如何看待張東陽與朱九鈺呢?”

王軻沒作正麵回答,隻是說:“你我師兄弟二人,遠離鬧城富庶,來此國角郡郊的私塾隱世,不外圖個清修之境,若能再次證道成仙,便是僥幸,又何必沾染更多因果呢?”

對於王軻來說,其百餘年的人生中,經曆也算顛沛流離。

少年家道中落,好不容易憑著一身文武藝,剛剛貨與帝王家,又遭鄰國入侵,受傷跌境流亡到下界。

後來被金烏王朝太子禮敬為首輔,本以為遇著明主,卻沒想到王朝太子李淂盛,得知其擁有金書玉簡,可證大道成仙,又被設計坑害,不得已隻好詐死而逃。

說仇,王軻如今也談不上心中有仇,故國已難回,廟堂也灰心。

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安靜靜修行,或有一日能重入仙境,也就能順利返回上界家鄉。

師弟忽然問起自己的看法,王軻其實心中知其所想所求。隻是此間雖然遠離金烏王朝中心,他還是有些擔憂節外生枝。

雖說朱九鈺確實是好苗子,難保不會又是一個唐一白。因此,王軻才有了“何必沾染更多因果”的回答。

曹荀見師兄沒有收徒的意思,便不再多說。心中自個盤算,學塾十六個小孩,莫若張東陽與朱九鈺這二人,聰明而不狡詐,溫潤而不呆板,最合自己心性。

都說人活世間,總有緣分。因果,也有善因善果嘛。

張東陽這小子,家學深邃,自有其父打算。朱九鈺這樣的徒弟,是不能錯過的,應當讓其早修浩然正氣,早證涅槃境。

曹荀打定主意,決定找個機會去朱九鈺家裏,如果朱家根腳清白的話,就把這徒弟給收了。

此刻夕陽西下,金色的黃昏,漸漸籠罩幽靜的漁村。

錫豐村中有條老槐河,是孩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河不大,水很清,從錫豐山那邊過來,蜿蜒流向怒海。河岸兩邊,長滿茂密的蘆葦,頑童抓魚、捉迷藏,遊個水,都很是愜意。

今天散學的吳靖,約了趙家兩兄弟,就在此候著張東陽。因為張東陽回家,必須從這裏路過。

“你們幹嘛?”

張東陽看到三人攔著路,大喊了一聲。

他心裏雖然有數,但一個人不免有點心慌。其實他也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今天果然要幹一架才行。

張東陽歪著頭,眼睛盯著前麵三人,心裏不斷給自己鼓氣。輸人不能輸陣,咬緊牙關穩住,怎麼樣也得換回幾拳才行,今天絕對不能白挨打。

他暗暗捏緊拳頭,揣度著誰會先上來下手,自己又該如何揮拳,打對方哪裏最吃痛?

張東陽心想,隻要放倒一個,便能震懾其他兩人,今天這場架,未必會輸。

四人對峙了一會,張東陽擦掉鼻子上的汗珠,率先伸出小指頭,向前勾了勾,裝作惡狠狠地說:“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小爺我都接著。”

吳靖揉揉鼻子,陰笑著說:“老規矩,江湖事江湖了,打輸打贏都不許告先生,告家長。若是誰說出去,就是拉稀不擦屁股的小狗。”

趙鴻則黑著臉,問:“村裏又要祭拜土地公,這次你還當金童不?”

趙鵠對著他哥說:“理他當不當的,先打他一頓,看看他哪還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