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寶珠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如果……如果她死了呢？”
這話說罷，張正源身體猛地一顫，那顆剛剛逼回去的淚珠忽然從他眼角滾滾而落，沒入鬢發間。
“如果她……她死了？她死了我怎麼辦呢？她死了我怎麼給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呢？寶珠，我給你說實話，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每每剛一想到死，我就逃避，就不敢深究。”
這人世間唯有生離死別最讓人痛心，最讓人無奈，張正源找了這麼多年，已久沒有別的期望，隻盼著妹妹能活著，若是她連活都沒法子活，那……
“也許她從被偷走到死，都過得很可憐，她明知自己是抱養的，卻不知親生父母是誰，她或許以為自己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她或許一直痛恨親生父母，她或許從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東西。”
喝了酒，倪寶珠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傷感來，她靠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酒杯，聲音沙啞痛苦。
這一瞬間，若不是在場的人都能證明倪寶珠的身份，張正源怕是要以為倪寶珠就是他走失多年的親妹妹了。
她明明是在說著別人可能遭遇的經曆，可為什麼她的眼眶含著淚水，為什麼她說這番話時，他的心那麼疼，疼自己的妹妹，也疼倪寶珠。
“寶珠，別喝了，再喝下去真要醉了。”
史戰南看著倪寶珠忽然失落的樣子，他歎息，從她手中搶過酒杯放在茶幾上，順勢將她攬進自己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倪寶珠沒有反抗，她發絲散亂著依偎在史戰南身上，目光一直盯著張正源。
“如果我說，你別找她了，她已經死了，你相信嗎？”
張正源臉色大變，他緩緩起身，渾身止不住顫抖著，一點點走近倪寶珠，最後，竟然重重跪在了倪寶珠麵前。
“寶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你是不是知道我妹妹的下落，求求你告訴我好嗎？不管是死是活，讓我知道她在哪，好嗎？”
一個一米八的魁梧大漢，此時就這麼跪在地上，眼眶通紅苦苦哀求著，什麼尊嚴，什麼臉麵都不如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重要啊。
隻要能找到妹妹，他願意放棄一切，包括這十多萬身家，包括自己的命。
長發遮住了倪寶珠的臉，除了史戰南外，沒人知道倪寶珠已經淚流滿麵，她的臉貼在史戰南肩胛骨的位置，眼淚洶湧而落，打濕了史戰南的衣服，也灼痛了他的心。
“寶珠這是喝多了，所以有些胡言亂語，醉酒的人說過的話你也能信？等昧，扶張哥起來。”
史戰南看到張正源跪地哀求的樣子，再感受到倪寶珠微微顫抖的雙肩，他皺眉，示意倪等昧扶張正源起來。
“這樣吧，有什麼事，等寶珠酒醒後再說，這人一喝多了，說的話總是莫名其妙，沒準醒來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說罷，史戰南也不等張正源再說話，打橫抱起倪寶珠，快步往酒吧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