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滿城雪落時歸家,待我滿城雪落時歸家……
莽君獨自一人,不知過了多少個冬天,終於在人們都穿上了古怪旗袍,製造了很多他不認識的工具後的某一年,住持回來了。
莽君要渡劫了,所以住持就又回來了。
這次的住持生下來就聽不見,說不出,也看不清。
宛如一種懲罰,他的靈魂稀薄不穩,靈力低微,泄露天機後幹脆成了個殘廢。
但莽君不嫌棄他,甚至久違的鑽進了他的衣襟,睡到了溫暖的窩。
他們彼此都深知,住持已經堅持不到下一次了,這已經是最後輪回。
所以他們很珍惜最後的時光,每天隻要待在一起就好,不分開就好,哪怕隻是枯坐,竟然都這麼的溫暖歡喜。
點胭脂,點了三生都沒點夠的住持還在堅持,這似乎成了他的愛好,如今他已經看不見莽君的臉,聽不見他的聲音,說不出讚美的話來,但隻要莽君扶住他的手腕,將擦了胭脂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上,這人就會笑起來。
緊閉雙眼,表情又滿足又不舍的摩擦。
每當這時,莽君瞧著他的笑臉,總會覺得他們之間多了點別的什麼。
酸酸甜甜,並不惹人討厭。
世間萬物白駒過隙,變化良多。
這一世,人們上香看重的不是有沒有真才實學,而是廟裏的僧人夠神秘,傳說夠古怪,住持夠老,就成了有靈的仙山佛寺。
所以真正有本事的‘住持’一直沒當上住持,反而因為殘疾,受盡了廟裏僧人的冷眼。
他用自己的積蓄托上山送菜的農夫買胭脂,農夫答應的好好的,轉眼就說給了別人聽,說廟裏的瞎眼和尚不老實,貪婪女色,一個和尚買胭脂,指不定和哪個上香的女香客偷偷私會!
人們總是對這樣男女私情特別感興趣,傳來傳去,逐漸知道的人就多了,上香的人總是用異樣的目光看他,老主持也聽聞了風聲,晚上關了寺廟的門,沉著臉叫其他僧人把他抓起來,搜東西。
莽君氣的眼珠發紅,恨不得把他們都吃了!
但那人攥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動手,最後胭脂被搜出來,貝殼大小的陶瓷小盒被氣急敗壞的老主持扔在那人身上,落在地上摔碎了不說,裏麵的胭脂也散了,和泥土混在一起。
莽君憤怒至極,直接發狂,甩開這人牽製他的袖子,化做巨蛟把所有僧人一尾巴抽飛了出去!
那些蠢東西像是土豆一般在地上翻滾,一個個頭暈眼花胸口肋骨斷了七八根,在去看瞎眼和尚,發現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莽君怕和尚生他的氣,所以沒下殺手,隻是板著臉將人抱走,離開了寺廟。
和尚笑嗬嗬的摸他的側臉,一如以往那樣給他摸鱗片那般,好似再說:“我不介意的,別氣了。”
“哼!”莽君臉還是陰沉,一肚子怒火隻能憋著,因為就算他說了這人也聽不見。
離開了寺廟,以莽君的本事他們自然不愁生活。
莽君並不在乎寺廟,他在乎寺廟裏的這個和尚,他的家就是和尚的懷抱。
看不見的‘住持’永遠笑嗬嗬,莽君窩在他旁邊,握住他的手摸自己的眉心,感覺到細細的溫暖觸感,他就有種這人也是這樣想的的錯覺。
可好日子總會到頭的。
莽君又要渡劫了。
黑溜溜的蛟龍躲在被子裏躺成蛇棍兒,心想:讓雷劫把我劈死好了,他也能活下去了,我也不用再害他了。
想完了又開始恨自己曾經頗為自傲的天賦,為什麼就那麼好,為什麼不修煉也會度雷劫?!
一隻暖暖的手伸進來,溫柔的擼黑條條。
莽君知道是和尚,他從被子裏探出漆黑蛟龍首,口吐人言:“我不想化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