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來在床邊坐下,問:“感覺怎麼樣了?舒服些了麼?”
雖然從我爸爸沒了以後,她幫了很多忙,但我實在是沒有心情應酬任何人,不想說話,搖了搖頭。
“孩子們已經睡了。”念姐說,“我來是告訴你,仇仁的事情有了進展。”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
最近案子的事完全交給了範伯伯和律師,因為我真的沒辦法麵對。
在今天之前,我甚至每次睡著時,都在期待第二天醒來時,發現這一切隻是一個夢。
於是我忙問:“有了什麼樣的進展?”
“他在這邊的家庭全部都是假的,所謂的‘老婆’隻是一個情婦,四天前我跟這個女人通了話,約好當天晚上見麵,但那個女人爽了約,”念姐說,“原因是她失蹤了。”
我問:“她被人殺了?”
“不知道,家裏的錢都沒了,不排除是因為仇仁要坐牢,女人卷款逃走。”念姐說,“不過這個女人已經告訴我,仇仁在東南亞有老婆孩子和老媽,今天早上,我已經找到了他女兒。”
我問:“隻找到了他女兒?”
“是的,那幾個人全都不在家,是突然離開的,小女孩在外地上學,而且她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念姐說,“這至少算是一個進展,因為它至少證明,仇仁撒了謊,而且他還有同夥。”
的確,他說他是借錢不成才決定殺我爸爸。
而且家裏有人因為衝突犯法的話,沒理由舉家離開。
想到這兒,我又難過起來,問:“我能去見見仇仁麼?”
“暫時不能。”念姐說,“咱們還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如果他的目標是你們全家,那肯定對你的身體狀況有所了解,知道你經不得刺激。如果你去見他,他勢必會說些刺激你的話,對你的健康是一個威脅。”
“……”
“何況,”她拍了拍我的手臂,說,“你想知道他為何這樣做,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隻是個工具罷了。等我們調查到真凶,你再見麵也不遲。”
她說得對。
雖然我仍然很想去問問,想去問問我們家有哪裏對不住他?雖然不是如範伯伯這樣親密的朋友,但也是一起吃過飯,也曾跟他們夫婦開心地聊天。
怎麼就……
我越想越難受,忍不住抱住了頭。
這一晚,我又在失眠中度過。
翌日清晨醒來時,覺得臉上涼嗖嗖的,睜開眼,立刻就看到了穆雨的小臉。
她趴在床邊,手裏拿著毛巾,在擦我的臉。
穆騰坐在床上,在捏我的手臂。
穆雲則端著小托盤,站在穆雨的身後。
見我醒了,穆雨叫了一聲:“媽媽……”
我摸了摸額頭,感覺不出溫度,便問:“媽媽發燒了嗎?”
“沒有。”穆雨說,“媽媽臉上很多汗。”
穆騰說:“還有眼淚。”
我點了點頭。
這時,穆雲湊了過來,說:“媽媽,範爺爺給你做了飯,說要你無論如何也要吃點。”
我忙問:“範伯伯呢?他怎麼不自己來?”
穆騰說:“他去警查叔叔那裏了,說中午回來。”
原來如此。
嚇死我了,還以為範伯伯也出了什麼事。
這時,穆雲用叉子叉了一隻包子,遞給了我。
我一點食欲也沒有,便伸手接過來,放回盤子裏,說:“謝謝你們,小雲彩就放在那吧,媽媽不太有食欲。”
穆雲放下盤子,像做錯了事情似的低下了頭。
穆雨也扁起了嘴巴,眼睛裏蓄滿了淚。
穆騰也眼睛紅紅的,垂著小腦袋。
我分別摸了摸他們的小臉,說:“謝謝你們來照顧媽媽,隻是媽媽身體不太舒服,所以……”
“麻麻……”穆雨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住了口。
“我們很傷心,也知道你很傷心。”穆雲哽咽著說,“媽媽沒有爸爸了,我們知道這種感覺……我們也沒有外公了,我們可以一起哭。”
“對呀,”穆雨眨巴著眼睛,一邊用小手擦眼淚,一邊說,“而且媽媽還有寶寶,寶寶們可以抱著你。”
說著,她湊過來抱住了我。
穆騰一聲沒吭,隻是沉默地鑽進了我的懷裏。
穆雲也湊了過來。
我摟緊了他們三個,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我沒有爸爸了,孩子也沒有外公了……除了他們三個,我再沒有其他親人,今生今世,也再無人可依靠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我一直在生病,噩夢連連,總是會夢到我爸爸。
在夢裏,他拿著一把掃帚,不斷地打掃著我們的那個小家,就像它有多肮髒似的。我叫他,他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