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總是覺得難受。
周一早晨,又是一個雨天,我醒來時,燒總算是退了,也強迫著自己吃了一些東西。
爸爸沒了,但我還得活著。孩子們總是來哄我,他們才這麼小,也失去了外公,卻要被迫做這種事。
直到吃完早餐,我都沒看到三隻,便問範伯伯:“孩子們去哪兒了?”
“跟著茵茵去後山踏青了。”範伯伯說,“不要擔心,阿美他們都跟著去了,安全的。”
所謂的後山其實就是我們家院裏停機坪後麵的一個小山坡,還屬於我們家院子。
我放了心,說:“這段日子真是多謝她了。”
“是啊,”範伯伯說,“這丫頭很喜歡你們家這仨,她的孩子都大了,他們小的時候她還年輕,不知道孩子的好,沒怎麼陪伴過他們。”
“原來如此。”我現在也沒心情閑聊別人的私事,便拿出準備好的支票,說:“範伯伯,我知道這段時間肯定花了不少錢,這裏是三千萬,不夠的話,您可以再告訴我。”
葬禮雖然規模小,但還是很豪華的,何況拜托念姐調查肯定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範伯伯卻搖了搖頭:“錢不是我出的,你呀,也不用操心這個。”
我問:“那是誰出的?”
“繁華呀。”範伯伯說,“這些活兒都是他的,他倒好,提前一刀把自己放倒進了醫院,錢當然得他出了!”
我說:“繁華不應該給我家出這些。”
我承認,說這話時,我心裏是有點虛的,很怕範伯伯的意思是他碰過我,所以才……
範伯伯卻說:“他一天是你爸爸的女婿,就一輩子都是,家裏出了事,理應他操持。他要是不管這事,連我都容不下他,你呀,也別多想。”
雖然範伯伯這麼說,但我還是去找了繁華。
他正在病房,我進去時,他剛套了一半的衣服。
一見我,他頓時露出滿臉尷尬,問:“你怎麼……”
我本來是想走,但見他這麼吃力,便問:“要我幫忙麼?”
繁華望著我,沉默了半晌,說:“好……”
我過去幫他係好了襯衫,問:“護士都在外麵,你怎麼沒叫?”
“我不習慣女人幫我穿衣服。”繁華說到這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露出一連羞赧,“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從小都是我爸爸幫我穿衣服……你這兒沒有男人,所以……”
我看向他,說:“我沒多想……我知道你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繁華沒說話。
係好了衣服,我問:“你這是想出去嗎?”
“是啊,想去花園裏走走。”我問,“穿襯衫去花園裏?”
“是啊,”繁華柔聲說,“我不冷的。”
“我知道你不冷,”我說,“但你又不去開會,為什麼穿得這麼正式。”
“呃……”繁華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問,尷尬地抿了抿嘴,說,“這是休閑襯衫,不算正式。而且要見人嘛,邋裏邋遢不像個樣子……”
我點了點頭,說:“我推你去走走吧。”
花園裏,天氣很好,的確是個踏青的好日子。
我推著繁華的輪椅,在蜿蜒的小路上行走。
起初我們都在沉默,直到繁華先開了口:“身體好些了麼?”
“好多了,”我說,“別擔心,雖然一直發燒,但我患的不是感冒,不會傳染給你的。”
他現在體弱,最怕被傳染。
繁華微微動了動脖子,吃力地望向我,目光很是溫柔:“我不擔心。”
也是,他要是擔心,我狀態最差的那天,他就不會親自來我房裏了。
我朝他擠出一個笑,說:“我爸爸如果知道你做了這些,可能也會不那麼恨你了。”
繁華臉頰微微動了動,但這次他沒有看我。
我說:“謝謝你和你姐姐們幫我們這麼多。”
繁華這才說:“不要謝,是我應該的。”
我問:“是因為我姐姐麼?”
“是……”繁華的口氣很是猶豫,“是因為很多因素……何況我其實什麼都沒做。”
我說:“你已經幫了很多忙了……不過……”
我停下輪椅,繞到他麵前,說:“我雖然很感激,但我還是想把錢給你。”
繁華顯然已有了心理準備,看著我,沒吭聲。
“畢竟我……”
我剛開了個頭,女傭便來了:“小姐,權先生來了。”
權禦這個名字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我先是一愣,繼而問:“他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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