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了。

係統也沒料到,後麵雨會下那麼大,有些自責:“宿主,對不起,讓你被困在這裏。”

徐禾臉色沉了下來,低頭看了一眼男孩:“沒事,明天會有人來的。”

係統不再說話。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漆黑的山洞裏,細細碎碎石頭落下的聲音,外麵暴雨滑石,吵鬧不休。

徐禾的心卻在這樣子的情況下靜下來,他對這種情況不陌生,小時候石橋塌,也是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等救援。隻是那時有大胖娃拿來解悶,現在這片空間,隻有他和係統。

還有他剛剛明白的,近似荒謬的事。

他不久前才拜訪了天旋老頭。

……隻誇過一個人聰明。

餘波稍靜。

徐禾想了很久,神情隱在無光的地方,看不清,輕聲問:“迎春節那天,薛成鈺最後對我說了句話。我沒聽清,是什麼來著。”

係統說:“您不已經猜出來了。”

徐禾扯了一下唇角,但是笑不出來,幹脆就不笑了。

他歎了口氣說:“第二個了,係統,你們對這個世界的設定是不是有問題。”

係統很委屈了:“……這哪能怪我們啊。”

大概是經曆過步驚鴻的那一次告白,之後又以那麼慘烈的方式決絕。徐禾除了最開始的荒唐和驚訝外,心情倒不如第一次那般暴躁憤怒。

他隻是莫名其妙地,在心裏問:“薛成鈺喜歡的,真的是我?”

*

待在山洞裏,不知道外麵是天明還是天亮。

名喚虎兒的男孩睡了一覺後,燒得更嚴重了,全身通紅,細小的手抓著徐禾的衣袖,哭了起來,喊著娘。

徐禾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手忙腳亂地拍了拍他的頭。出聲問係統他在這裏呆了多久了。

係統回道,八個小時。

徐禾皺眉,原來已經八個小時了,昨天他到這來的時候就沒吃什麼東西,至今滴水未沾,渾身疲憊。

洞裏的空氣越來越沉重渾濁。

低頭看一眼無聲哭泣的男孩,徐禾心想再待下去,這個小男孩怕是活不了了。

“我能把這個洞挖開嗎?”

係統說:“很抱歉,以您現在的狀態,不可以。”

徐禾心裏生出幾分煩躁來,麵無表情:“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把鬥笠取下當做挖沙的工具,泥石沒有湧進很多,試著挖一挖,可能會挖出條路。說到就做到,徐禾把衣袖挽起,爬上了泥沙頂,他昨天上山就摔了幾跤、磕磕絆絆一身的泥巴,現在也不嫌髒。

但他投入工作沒多久,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陣黑,大腦昏沉欲炸裂。

係統於心不忍,猶豫很久說:“宿主,您現在也生了病,還是不要衝動,閉上眼吧,我有辦法讓你在睡眠狀態下淡化痛苦。”

徐禾扯了扯嘴角:“你怎麼盡是些雞肋的技能。”

係統沒反駁他,依舊試圖勸服他:“您對這個男孩仁至義盡了,能不能活下來是他的命數。”

徐禾笑一下:“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喜歡幹坐著。”

或者說是不喜歡看著人在自己身邊,活活等死。

用鬥笠鏟開了一些泥沙,越到後麵,堆積的石頭越多。徐禾幹脆把鬥笠扔了,自己用手指去掰。

指尖被磨破,出了血,傷口又摩擦在粗糙的石麵上,刺骨火辣的痛。神智清晰又混沌,冰冷的汗順著臉頰流下,徐禾倒是沒怎麼感覺到痛了。他想著,扒開一個小洞也好。

虎兒的氣息越來越弱,抽泣的聲音都小了下去。潮濕漆黑的洞裏,死寂一般沉默。

徐禾雙手搬起一塊很大的石頭,吃力地將它挪到一邊,心裏祈禱著:“再堅持一會兒。”

他頭一回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不過說後悔也遲。手上、身上,露在外麵的皮膚,基本都被尖銳的岩石劃傷。眼裏隻有堆積的沙石,和隱約可以期待的外麵的光。

搬石頭到筋疲力盡,徐禾坐在地上,把額頭抵著一塊混在泥沙裏的大石頭,氣息很弱問:“按我的速度,我還要挖多久。”

係統說:“……我幫您看看。”

它放開視野,想測探石塊流進的深度,卻猛然發現從外至內也有人在挖!

係統驚叫道:“宿主!有人——有人來救你們了!”

徐禾也一怔,後知後覺笑起來:“真快呀。”說完這話,他突然覺得胃部一陣劇痛翻滾,臉色煞白。

係統察覺他的不對,欣喜變成擔憂:“宿主,您沒事吧。”

徐禾擦了擦嘴角:“我沒事,他們從外往內挖,我就從內往外吧,這樣快一點。”

不知道是係統給他開了外掛,還是生了病,徐禾現在對痛覺挺遲鈍,身體有些難受,不過可以忍耐。他終於在挪開一塊小石頭時,看見了一絲光。就像荒漠裏幹渴三天的人遇見水,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他沒有幽閉恐懼症,但這樣的昏暗的環境待久了,人真的會瘋。

徐禾把手順著那個小洞,伸了出去。